认识自己(七):我们都活在自己的认知里
这个世界存在着两个事实:一个是真正的事实,一个是我认为的事实,即:我把什么认知当真,它对我就是真的,就会对我产生影响。
请注意,因为我有许多的认知,被当真的认知是指下面两种:
1 我对某个认知产生情绪了。
比如,我对某种行为很反感,但是当别人询问的时候我又因为种种原因称赞这个行为。那么当真的认知便是:这个行为不好。
2 我根据某个认知做出行为了。
比如,有的人口头说做这个好,那个好,但是他始终不付出行动。说明他认为的好并不是真的,他当真的认知是:那样做并不好。
因此,真正的事实究竟是什么,其实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他们赋予了什么意义,下了怎样的判断。我赋予什么意义,我做出什么判断,我就会因此感到什么,因此做出什么。
换句话说,我相信什么,把什么当真,什么对我就是真的。
下面是一篇学员的练习笔记,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当他认为蛇是会攻击自己的,他会感到恐惧,要与蛇为敌。
当他认为蛇是可怜的,他会感到郁闷,难过。
(这里的蛇可以代表一切外在的人或事。)
接纳感受的练习笔记:
今天我一天都与蛇在一起。请不要误会,是在头脑里不是在实体上。
因为对蛇的恐惧从小都有,哪怕看到路上被车辆碾压过的死蛇,我也会吓一大跳,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久久不能平复。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于是今天决定直面对蛇的恐惧。
我在网上百度了许多蛇的图片,一张张地看过去。伴随着心里涌起的一阵阵恐惧,一个又一个念头喷涌而出:
蛇会攻击我,蛇总能出其不意地攻击我,蛇总能在刁钻的角度攻击到我,会像利箭一样射穿我。面对蛇,我是无处可逃的,我是束手无策的,我只能等死。
蛇是阴冷的,是阴险的,集天下所有的阴险于一身,我不能容忍天下还有这样的生物存在。
蛇是狡猾的。蛇是无情的。蛇是令人恶心的。
看着图片我的感受是:我的胃非常不舒服。它们滑腻腻的、哧溜溜的样子让我难受;盘成一坨的形状让我不寒而栗。啊,蛇是狰狞的。我彻底失去了抵抗力,我缴械投降了,我浑身瘫软。
顷刻间,头脑里冒出来一大堆对蛇的评判:它们做出那个形态就是罪恶的。它们是不可控制的。
面对蛇张开大口喷射毒液的样子,最直接的想法就是:它是邪恶的。它一定会攻击到我。我注定无处可逃。我在它面前是软弱的。一看到它,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它是我的克星,天生的克星。看着它那张开的巨口,我想象在巨口里的一定是我。
此刻,我感到:头皮发麻,胸口发堵,浑身颤抖。头脑里升起一个“真实无比”的信念:蛇是强大的。我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蛇的巢穴。我已经被蛇附体了。我的头是懵懵的。是我的感冒症状加重了吗?不知道,我感觉自己的神魂被蛇震慑了……
昏昏中,学过的知识开始飘过来,质疑的念头升起:我还是百害不侵的吗?万物还都是无害的吗?老师说过,我是抉择者。我决定撤销下列念头、判断(能否撤销成功放在一边,先试上一试再说):
蛇会攻击我。蛇是强大的。我在蛇面前是弱小的、脆弱的、无力的。我在蛇面前是受害者……
突然屏幕上飘过一副图片,并配有文字:宠物蛇。竟然有宠物蛇?不可思议。不理它,我继续尝试我的神操作:
我尝试选择这样的念头:我与蛇是平等的,友好的,可以和平共处的。我加在蛇身上的恐惧的念头都是莫须有的。我尝试不再对蛇抱有敌意……
下列念头开始自然地飘出来:
蛇的形态是上天赋予它的,那样一个形态不具有任何意义。没有恶的形态,没有善的形态。那是它最自然的形态。它正在以它最自然的形态行走于世。我允许它以那样的形态出现在世界上。“万类霜天竞自由。”我给蛇自由,我也给自己自由。让它自由地去吧。它自由地爬它的,我自由地走我的。眼不见心不烦,眼见了心也不烦。
如果我对蛇无攻击之念,蛇是否不会攻击我?如果我不认为蛇会攻击我,如果我不恐惧蛇会攻击我,那么……一副老虎如家猫一般卧在禅师身边和谐相处的画面出现在我脑海。继续。如果我看到蛇时的心态是平和的,如果我把蛇看成蚯蚓?木棍?懒虫?
“懒虫”?吓我一跳。这两个字在输入法里莫名其妙地跳出。一条正在懒洋洋晒太阳的大蛇浮现于脑海。画风不对呀,它怎么出来了?这绝对不是靠我智力想象出来的。它犹如晴空霹雳一般穿越,然后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并且一发不可抑制地活灵活现起来。它有气无力地翻翻眼皮,那个意思分明是:请不要打扰我的清梦。我勒个去!
想一想,如果蛇认为我把它比作懒虫,蛇是否会笑晕?一条笑晕了的蛇是否会有攻击性?一条呆蛇?一条憨态可掬的蛇?一条傻蛇?一条萌蛇?指天发誓:从那只三角脑袋里我看不出半点呆萌。也许在蛇的世界里有这种呆萌的概念的,谁知道呢?那么,在蛇的世界里应该也有这些概念吧:无辜的蛇,勤劳的蛇,凶猛的蛇,招摇过市的蛇,安分守己的蛇,美丽的蛇,调皮的蛇,顽皮的蛇。一定也有蛇王子吧?蛇公主?蛇卫?(我一定是小说看多了)蛇兵蛇将?于是,蛇的王国形象逐渐丰满,逐渐成形。那么,它们也有存活的权利。它们不应当统统被当做邪恶的异类必须除之而后快。蛇是与我们平等的一个物种,与牛、马、猴子等各种动物一样平等相处。无高低贵贱、优秀、邪恶之分,并且共同沐浴在阳光雨露之下,和谐相处。亲如一家?不,亲如一家还谈不上,离题十万八千里了。
“丑陋的蛇”的念头开始松动。蛇的样子一定不是千篇一律的。一定也有过路的蛇,散步的蛇,遛弯的蛇,晒太阳的蛇,休息的蛇,旅游的蛇,走出巢穴千姿百态的蛇。它们只是按照自己最舒服的形态在晒太阳、在草地上活动、穿街过巷。然而它们却被人们无端赋予那么多意义,它们是无辜的。它们并不是生来就要攻击人类的。
再次观察图片上一条条的蛇,心里升起的感受是:提心吊胆。心想:它是那哪种蛇?连我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不要惊动它,不要惊吓它。让它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吧。与它做游戏?抱歉,目前做不到。它别理我就行了,好感是需要一天天建立起来的。
老师的教导夹杂着过去学来的知识开始飘过:我的身体不是我。蛇攻击我的身体不是攻击我。蛇的身体不是蛇的本质。蛇的本质与我的本质一样—平等。那么,蛇的身体、我的身体,两个身体攻击来攻击去,有意思吗?它披了身蛇皮,我披了身人皮。我们都把幻相当真,我们陷入更深的梦境中,无法醒来……
没有蛇的身体,没有人的身体,只有两个互相对立的意识幻化出的两个形象在互相争斗。当我看清幻相背后的本质相同,蛇身、人身同时消失。蛇—那个我赋予了巨大能力的形象消失了,我—那个脆弱的受害者形象也消失了。它们融合于真我内,融合于“一”内。我收回了我的力量。我无有恐怖,只有平安充斥于当下。
回到人世间,俯视蛇这个族类,我以慈悲、悲悯之心望着这个物种。它们是被人类诅咒的,它们活在世界上是见不得光的,它们被人类赋予了各种各样邪恶的意义。在我的家乡,只要它们敢抛头露面,会被当地人疯狂地群殴致死(蛇惨死的形象如梦魇一般从小就吓住了我,我一直在扮演那只杀鸡时被吓傻了的猴子)。因为它们可能对他们带来威胁,所以要把它们消灭于萌芽中。在那里,它们自从被托生为蛇身便是悲哀的。它们不得不夹起尾巴,小心翼翼地过日子,躲避人们的抓捕。它们永远生活在阴暗的角落,它们被不公平地对待,它们又找谁说理去?被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如此对待,它们内心对人类是恐惧的。可是却有人说,人类看到蛇类非常恐惧,到底谁怕谁?谁是强势的一方?谁是弱者?谁是受害者?听说有一篇《捕蛇者说》,那是蛇类的真实写照。此刻,我发现自己不再恐惧蛇了。
再次看百度上蛇的图片,我看到了:草地上悠闲散步的蛇,溪水边游戏的蛇、惬意的蛇,枯叶上傲娇的蛇,丛林里警惕的蛇,紧张的蛇,守着一丛枯枝败叶,宣誓主权的蛇,愤怒的蛇,晒太阳的蛇,打哈欠的蛇,匆匆穿过下水道的蛇,石缝间被惊扰的急急行走的蛇,泥土间穿行的蛇。还有,被人摆成各种poss的可怜的、无奈的蛇,被捉在地板上的瑟瑟发抖的蛇,被人困在毛毯上的蛇,手电筒强光下被惊扰了清梦的蛇,孤零零的蛇,挣扎于玩蛇人手上的蛇,被缠在胳膊上,按住七寸,张口惨叫的蛇,被制成标本的蛇。此刻,我心里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郁闷、不舒服……
接纳感受练习:
我们曾经为外在的人或事赋予了某种意义,下了某个判断,然后便活在这个意义和判断中,承受着它们的影响,却完全忘记了它们其实是我自己给出的。许多意义和判断早就事过境迁,但是因着我的遗忘,它们便一直存在那里影响着我。
接纳感受,就是通过感受情绪看到情绪产生的因是什么,看到自己曾经为某人或某事赋予的意义是什么,下了什么判断。看到了便能重新选择:修正还是不修正,修正为什么。
上文作者练习的目的是克服对蛇的恐惧,因此在接纳感受的中途,在“感觉自己的神魂被蛇震慑了”的那个时刻决定修正自己对蛇的定义。那时他的接纳感受练习其实就是结束了,因为他没有再继续感受恐惧。下面的文字是他修正认知后感到的,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再感受上了。
如果他能在最艰难的那一刻,就是感觉自己被震慑的那一刻,再咬牙挺下去,不去主动修正认知,会有更多的收获。因为他没有意识到恐惧其实只有一个,所有的恐惧都是源于一个,不管是对蛇,对老鼠,对某种动物;还是在社交场合,面对某个人某件事。换句话说,他把恐惧限制在了对蛇上。接纳感受,接纳的是恐惧,而不仅仅是对蛇的恐惧。重点不是蛇,而是恐惧。如果他没有限制自己继续感受下去,他对其它事物的恐惧会同时被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