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年前知青与父老乡亲过“革命化”春节的场景让我难以忘怀
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头分地镇东山村
唐朝著名诗人王维有一个诗句流传甚广。即:“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在2021年新春佳节来临之际,我又想起上个世纪的70年代,到昭乌达盟翁牛特旗五分地公社东山大队插队落户时,与那里的父老乡亲在一起过1976年“革命化”春节的情形。
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牧场景象
东山大队,共计有1500口人,12个生产队,全大队的土地面积大约方圆6公里。当时,东山大队所在的昭乌达盟隶属辽宁省。后来划归内蒙古自治区盟改市,加上局部区划的调整,现在全称为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头分地镇东山村。
这是作者(左)与最亲密的校友、最为佩服的知青榜样姜志斌在翁牛特旗乌丹合影
我是1975年8月8日从辽宁省抚顺市出发到东山大队插队落户的应届知识青年。到那里参加秋收劳动后不久,就接近了1976年的春节。我还记得这个春节是公历1976年的1月31日。
春节来临之前,各级知青工作办公室发出通知,号召知青们与贫下中农过“革命化”的春节。当时,我们大队58名知青中有12名知青报名主动留下来过年。当时,我所在的第5生产队一共有4名知青留下过年。
照片里有13位当年下乡到东山村的知青(二排右二为作者)。令人惋惜的是,其中已经有8位离开人世。
那个时候,我们知青大都是17、8岁的小青年,按照现在的说法,还都是懵懵懂懂的孩子。我们主动留下来与贫下中农过“革命化”春节,父老乡亲们都挺高兴,他们很喜欢我们留下来过年。
平时乡亲们都靠在生产队劳动挣工分维持生计,家家户户都不富裕,甚至还十分拮据。但为了祈盼来年有个好光景,也想方设法用平时口挪肚攒和老母鸡下蛋换来的一点儿钱给孩子们买上一个小灯笼,添上一件新衣服。
春节前夕,各个生产队都会杀牛宰羊,然后计量顶替分红,把肉分到家家户户。家境好一点儿的社员也会杀一头自家饲养的年猪,或者宰一只羊。家境差一些的,没有猪羊可以宰杀,凭着分到的一点肉也可以凑合着过年了。按照年俗,家家户户都要包豆包,蒸切糕和散状,挺有过年气氛的。对我们几个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知青来说,感觉挺新奇。
农历二十九那天,有的乡亲来到我们青年点,有的给我们送来猪肉,有的送来牛肉和羊肉,有的送来粘豆包、年糕、散状等年货。乡亲们很是盛情,不收下不行啊,让我们感动得不知说啥才好。还有的大嫂、大姐到青年点指导女知青蒸年糕和豆包,小小的青年点就此也有了一些过大年的气氛。
在那个年代里,草原农田基本建设工程比较多,土方量很大。由于机械化程度太低,几乎所有的工程都要靠人力来施工,体力劳动强度特别大。一年中,除了春耕、夏忙和秋收时节,其余时间都要施工,即使是在冬季,甚至在春节期间也不停工。
当时,几乎全国各地农村都提倡过“革命化”春节。东山大队“革命化”春节的主要内容就是继续施工。在施工过程中,冰封的大地被冻得邦邦硬,冻土层厚度足有1.5米,用尖镐一镐刨下去,就是一个白点儿,还震得手臂生疼,虎口开裂,施工的难度可大了。不过,我们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坚持下去,干出个样子,绝不当孬种。
这是当年过“革命化”春节的宣传画
到了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孩子们过年的心情开始急迫起来。我们留下过年的知青和青年社员们忙着排练文艺节目。节目也比较简单,大多是秧歌、二人转、小合唱、三句半,还有独唱、舞蹈等等。孩子们开始零星燃放鞭炮。
我们青年点的4位知青与其他青年点的知青不同,一个个都没有文艺细胞,既不会唱,也不会跳,更不会弹。但是都有一个好酒量,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开始的,我们几个人竟然都会猜拳行令了,能与乡亲们在酒场上比划一阵子。我们几个人从年三十开始,几乎每天中午时分都会有“堡垒户”老乡来拽我们去家里吃年饭。在“堡垒户”家里,我们尝到了手把肉、杀猪菜,涮羊肉,酱驴肉。加上乡亲们送来的年货,春节期间我们自己的伙食也相当好,4个知青竟然在这个“革命化”的春节里吃得红光满面。
在那个年代里,我们知青和乡亲们都没见过电视机,在农村里几乎见不到半导体收音机,当然就不会有现如今的“春晚”了。除夕夜里,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稚气未脱的知青们,吃饱了,喝足了,躺在炕上就沉默了。有的在偷看家信,有的仰着脸看着房木檩子出神。看得出来,知青们在这个时刻,都有些想家了,想念起父母,想念起家的氛围......
从大年初二开始,我们知青除了继续上工刨土方以外,其余的时间就是与乡亲们一起看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再不就是跑出去20里地看一场露天电影。看电影,这可是当时的文化大餐了。
1976年我在东山大队过的“革命化”春节,是我第一次在家以外过大年。让我经受了一次情感的历练,境界的提升,让我终身难忘。听父亲说,在那个除夕之夜全家人吃年夜饭的时候,与往年不同,缺少了欢笑。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4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挺压抑。尤其是最害怕鞭炮声响的母亲在给家人包完了饺子后,她一个人在只有20平方米的院子里居然坐了一宿。早晨的时候,寒霜染白了妈妈的头发。听到这个事儿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好不懂事,而且好长时间里我都感觉到五味杂陈。我在家里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大,父亲和母亲拿我很为重,母亲那是在想念她最为上心的大儿子呀。后来我回家探亲时,妈妈得知我在下乡期间与父老乡亲相处得很好,还不断地成长进步。她笑了,笑得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自豪。
普普通通的东山村,承载了我青春的梦想,并让我45年来一直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离开东山村返城已经45年了。45年来,虽然回去的次数不多,但东山村这片热土和父老乡亲一直放在我的心上。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对我来说,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馨。1976年那个春节,一直让我终身难忘。在并不富裕的情况下,父老乡亲们用自己的行动,使知青们受到了中华民族优秀品质的“再教育”。为此,我不止一次地对家人、朋友和孩子讲起那个艰苦而又温馨、陌生而又新奇的春节,讲起东山村的父老乡亲那种草原般的博大情怀和对知青的无私大爱。我希望,以此传承,发扬光大,回报第二故里,回报亲爱的父老乡亲。
这是2017年8月作者和当年知青们回到东山村省亲时与部分父老乡亲们的合影
在结束本文的时候,我借此机会,向当年对知青给予无微不至关怀的父老乡亲们拜年,遥祝父老乡亲们福寿安康,百业亨通,财源滚滚,心想事成!向知青战友们拜年,祝知青战友们身体健康,永远年轻,合家团圆,万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