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漫长的梦

回忆是漫长的梦

姜稷

我青少年时的生活是很艰苦的,除了读书,既要下地干活,又要上山砍柴。然,由于哥哥的陪伴关爱,我却过的充实又快乐。这些都是我今生,难以忘怀的漫长的人生之梦。

十来岁我就跟着哥哥上山砍柴,下地干活,去河溪捉鱼。砍柴时,哥哥常常帮我捆柴,下山时他把我的柴搭在他的柴尾上,再让我坐在他的柴尾上。我坐在有着厚厚的柔软的树叶的柴尾上,哥哥把柴的一头放在肩上,拉着我,一路直奔山下。身后是尘烟飞舞,眼前是蓝天白云,耳边是呼呼的凉风唰唰的树叶磨地声。那种舒畅的感觉我至今难以忘却。

只要不是农忙,我们几乎天天上山砍柴。前天傍晚就磨好刀,第二天早上上山,一般到过午下山。砍得最多的是削掉枝叶的杂木,每一次上山都是哥哥带头,后来弟弟也加入了。我们从山腰、山顶或翻过山背,砍下柴抛下山。以后的晨昏跟在父亲或哥哥身后,把砍下的柴一捆捆地用绳子挷好掮回家。

雨天或早晚空闲,我们把手臂左右粗的柴,用刀砍成整刀长的一段段。过粗的,我和哥哥就要用锯子锯成木段,用斧头劈开,再一块块地码靠在屋墙檐。晒干了,父母、哥姐,又用藤条打箍捆扎,砸紧,一担担地挑去卖,换回一家人口里不够吃的粮食,身上穿的衣服,还有我们兄弟读书的费用……那时山里的柴,就是我们山里人的希望,山里人的命根子。

除了上山砍柴,我们还要去山地里种玉米、豆子,给玉米豆子除草、施肥。收获的季节,我们要把豆子、玉米、茶籽等等收获的作物,一担担地挑回家。没有上学读书的日子,早早晚晚,那逶迤的羊肠山道上总有我和哥哥奔忙的身影。

有时我挑得或掮得精疲力竭,双脚如铅,哥哥总会返回帮我。那种来自心底的感激和喜悦,只有至亲兄弟之间才有的,只有那承受过生活磨难的人才感受得到的。

现在的我常会忆起这样的一幕:四周是黑魆魆的山野;头顶是一轮还未升起的下玄月;脚下是狭窄崎岖的山间小路;耳边是轻柔的山风细语,山沟里传来欢唱的哗哗流水声,还有时不时冒出的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两声怪鸟的叫声。那细微的喘息和着细碎的脚步声里,有两个身影在移动,肩上要么掮着柴要么是挑着玉米(或其它山物),哥哥在前头一边走一边说:唉,小心点……

我们除了频繁的上山砍柴下地干活,夏秋时节还要去河里捉鱼。

故乡的溪河,源于武夷山脉和三清山山脉绵延的高山沟壑,她是信江河的一处源头。她穿过林密沟深的大山,绕过我的村庄,流过九曲十八弯的河道,欢快的跳进山外的水库里。

我的村庄就在水库上游,那清凉微甜洁净的河水里生长着很多很多的鱼儿。

那时河湾潭里常有人炸鱼,河里偶尔也会有人毒鱼。河湾的深水潭的鱼多,但要会游泳潜水。哥哥十来岁就会游泳,就会去深水潭捡鱼,而我差不多十三四岁才敢下深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哥哥在水里,我在岸上。

我最难以忘怀的,还是夏日在河滩上与哥哥守“鱼床”的日子。晴朗的夜里,满天的星斗,一颗颗流星划过头顶的天空;高大的群山奔马似的围列四周;清凉的夜风,带来阵阵舒爽,三万六千个毛孔个个都是畅快的;耳边除了轻柔的夜风,就是哗哗的河水声,有时也有一两声夜鸟的鸣叫,划过寂静的夜空。夜黑前和天亮来临,是鱼儿回游的时间,哥哥和我交替着去看“鱼床”上有没有鱼。抓到鱼了还要及时背回家,让妈妈料理。

可是要是遇上夜里突然下雨,或河里涨水,我们就不得不收了“鱼床”,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或披着塑料皮,甚至淋着雨,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回家。有时我困得迷迷糊糊,不辨东西,哥哥一次次提醒,或紧紧的扯着我走回家。

时间就似流水一样逝去,我们在艰苦的生活中冲刺,在人生的夹缝中奔跑。经过不懈的努力拼搏,我和哥哥最终都走出去了,走出那个四周被大山围困的山村,走出那些禁锢我们祖祖辈辈脚步的大山。慢慢的这些都成了我的记忆,我的回想。

生我的是父母,养育我的是家乡土地。那些青山,那些绿水,那些成长经历,都是我这生永远永远难以忘却的梦。

作者系江西省玉山县私立清林中学教师姜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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