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石风云 120
六石风云 120
嵩峰山人
话说夏苟拜别师祖下山往家中赶去，刚到家门口就听得家里有几个人大声说话。
他一跨进大门就见父亲正在给一位腰别驳壳枪和另外两个肩背“汉阳造”步枪的三位“贵客”泡茶。腰别驳壳枪的正是柯国金手下得力干将徐队长。
只见徐队长接过春福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却未直接喝下去，而是转身用双手端向自己带来一位满脸怒气的兄弟。并开口对着手下说道：“兄弟，我知道你和春福叔有点怨气。今天我就借春福叔的这杯茶，以茶代酒做个和事佬。希望兄弟看在我的薄面上，咱们来个杯茶释前嫌!”
那位满脸怒气，一心想着柯老大会为自己岀头找春福悔气的“保安”队员，做梦也想不到结局是如此岀乎意料!但见他脸色由怒气到得意接下来是惊呀最后却露出十分失望情色!
此事还得从头讲起，这位刚投靠柯国金做“保安”队员的人二十出头。岀生于端午节，姓张兄弟五个他行排老五，便取名张端午外号老五。他家兄弟个个都是牛大马高一身蛮力。外加堂兄弟也多在村庄上算是硬茬号称“张氏五虎”，一般村民不敢招惹他们老张家。
可国民政府抓壮丁就不管这些啦。政府规定“三抽一，五抽二”，也就是家里有兄弟三个得抽一个去做壮丁，五个抽两个去。
张家有五个兄弟，按理要抽两个去。可那个时代谁都知道十有八九个壮丁是回不来的哪个愿意去呢?为了避免被抓壮丁，张家老父亲坏得很，他送了点钱给乡长，让儿子去乡公所当乡丁。
所谓乡丁，即是乡公所固定的临时工。但凡要抓壮丁或者是临时设关卡收“关税”，乡长一声令下乡丁便从四乡八坞聚拢，然后有一队长带领下或集体行动或分组出击，完成乡长下达任务。任务完成领了工资回家后又是个普通人，该干嘛的干嘛去。当了乡丁最大好处就是不会被抓丁，还有工资领当然也算半个“公务员，”所以普通村民见了他们不是仰望就是害怕。
这不前两天上面又派抓丁任务下来，张老五被乡长派到春福他们这个村庄。
其他村庄后生一但发现乡丁下乡抓人，便会往山上或田野四处拼命逃跑，只要未被当场抓住就算躲过一劫。一旦被抓，就会被押往乡公所关起来。到了乡公所，家里有钱的可以花钱到乡公所将其赎身。每每抓丁，乡公所都是多多益善多抓为妙。往往是县里下派任务的数倍人数，多抓的人可以拿来为乡公所“创收”，只有最后家里实在没钱赎身的人才被送上去。
而春福地方上由于出了“美仔”公(前文提到过，此人是前清秀才。又是廿八都姜师长夫人的外公)，不管是村庄上的后生在田地里干农活还是路过此地的其他村庄年轻人碰上抓丁，他们就撒开脚丫往村里跑，只要双脚踏上村东西两座石板桥进了村庄，乡丁便不可以到村里抓人。
很显然张老五完成抓丁任务比较难。可他鬼点子多，他和另外两个跟班的乡丁不走大路，因为村庄前面是一片开阔地，走大路老早就会被村民发现。但该村口有一条低于人们视线东西流向的小河，这天早上以张老五为首的三个乡丁在离村庄几里地外便下到河里沿河滩往村庄里走。
快到村口时三个人突然从河堤爬上岸，正好堵住从村中往田地挑牛粪的夏苟二弟夏根去路。
张老五用枪顶在夏根胸口，高喊不许动!另两个手下马上用随身带来麻绳将大汗淋漓还没来得及放下肩上担子的夏根双手反绑起来。
张老五自鸣很意今天算是旗开得胜啦，这么早就抓到了一个。便大声交代两个手下:“带回乡公所，到乡长那里领赏金。然后哥仨上饭店喝酒去。”
三个人押着夏根往十都乡公所走去。还没走五十步刚到新兴社(社公庙，即现在的塘口庙)门口的大樟树底，迎面碰上左手提着满满一狗屎篮狗屎，右手拿着狗屎耙起早外岀捡狗屎满载而归的春福。春福一看不对劲，自家二儿子被人给抓了。他放下狗屎篮，手握臭气熏天的狗屎耙挡在路中间。质问张老五为何要抓夏根。
走在前面的张老五随即取下挂在肩上的“汉阳造”也不拉枪栓，直接平握在双手上枪口指着春福说:“你有三个儿子，我们请你一个儿子去为党国出力难道不应该吗?”
春福也不和他啰嗦，一个侧身往庙门口(大路内侧)躲过枪口，左手抓抓住张老五的枪管，右手中的狗屎耙化耙为刀来个打蛇跟棍顺着枪管削向张老五的双手。张老五是个老乡丁，他深知一般村民见到这种阵势早已吓得尿裤子，所以他没拉枪栓。子弹没上膛的枪和烧火棍并无两样。眼看那来势凶猛且臭气熏天的狗屎耙就要削到手指时，张老五马上松开双手。可春福没对他客气，又将狗屎耙化刀为棍用力捅向张老五胸口。只听张老五“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从大路过上“飞”越过水沟掉在两三米外水田里半天爬不起来。原来那水田低于大路旁的水沟，水沟长年有水浸入水田，水田有水养着如同池塘。等张老五从烂泥中狼狈起身时，春福早就把他手中的汉阳造步枪枪栓卸下来，枪身枪栓分开丢入水田里。同时解开儿子身上的绳索，父子俩一个提狗屎篮，一个挑着空担子(此时也顾不了牛粪了，人安全就好)，看也不看一眼张老五那两个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手下扬长而去!
张老五一身泥水连滚带爬上了大路，来到还没反应回神的两个手下跟前，看着眼前两位。气不打一处来的他，狠狠地在两个人脸上各抽两巴掌骂道:“两个死侬，看着我挨打也帮一下。你们手中的枪是烧火棍?”
被张老五打清醒过来的两个乡丁敢怒不敢言，只是默默地将肩上的枪取下来靠在庙门口的墙上。然后脱下鞋子挽起裤管，下到田里将张老五的枪和枪栓从烂泥中摸上来。
张老五这才想起三条枪中只有自己这条能打响。可偏偏自己当时没拉枪栓!
等三个人清洗好长枪和身上的泥巴，春福夏根父子俩早进了村庄不见人影了!三人看了看那块立在村口具说文官见到要下轿，武官见了要下马象征功名的功德碑，无耐地拖着长枪回到十都乡公所。
一进乡公所，张老五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乡长告状，说春福如何如何目无皇法抢了他中的枪，打了他还放跑了为党国出力壮丁。
等张老五哭诉完之后，乡长慢调斯理地问张老五:“你的枪呢?人又没有伤着，严重不?”
张老五说:“三条枪都在，那狗屎耙是平铲，等于把我推到水田里并未没伤着我的身体，如果伤着了我还能自己走回来?”
“既然枪也在，人也没伤着。那就算了你回去休息两天，我认你这次任务完成。月底工资照发怎么样?”乡长讲完这些话也不管张老五同不同意起身忙别的去了。
乡长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要是其他村庄岀了这种事，自己一定要出面带上所有乡丁为张老五这样忠实的手下出头讨回公道。可春福那个村庄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去，自己一个小小的乡长根本惹不起姜师长夫人的舅舅外公地方上的人。别的不说，就是张老五他们出勤时用来壮胆死也打不响的“汉阳造”(前清开办的汉阳兵工厂生产的步枪)都是人家姜师长夫人为家乡乡公所撑门面，向师长要来的!再说张老五只是掉到水田里湿了一身衣服没伤着筋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老五见乡长没有答应为自己出头，气得他取下肩上的汉阳造用力摔向墙角。口中骂道:“去你妈的乡丁，看以后谁还会当乡丁。钱没几个还两头受气!”说完气乎乎地走出乡公所，连回家也不回就直接去了柯国金的“保安”队驻地。见到柯国金后开口就说我要加入保安队，条件就是请保安队为他出口恶气，到春福家帮他讨个面子回来。
于是出现了本章开头的一幕，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土匪小队长也帮着春福呢?精彩内容下回呈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六石风云总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