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小说】深海惊魂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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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深海惊魂

⊙程子君

第七章   明争暗斗

自从船长被控制以后,船上的格局也发生的微妙的变化,经历了这么一场哗变,原来船长跟前的红人,现在也成了低眉折腰的主儿。比如:徐国栋、朱胜利现在想拍刘满仓的马屁都没有了机会,因为他已没有资格跟刘满仓住到一个宿舍,他们也只能通过跟余波搞好关系,希望他能帮自己在刘满仓面前说几句好话。

大副王洪彬对人也客气的多了。一改已往吊着脸,爱挑毛病的习惯。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他熟悉船上的情况,从日常管理到海况信息都了如指掌,现在像当初忠于船长李超那样听从于刘满仓的安排。还时不时为刘满仓提些小建议,比如走那条航道安全,怎样才能避开海上人员的搜索。因为他们关掉了船上的通讯设施,与主管公司失去了联系,这就等于向公司方面表明船上已经出了状况,公司与海警部门肯定会花大力气进行搜寻。这也正是刘满仓等人担心的地方。他的忠诚与配合很快就得到了刘满仓、赵红卫的信任。船上的大小事务仍是根据他的建议进行安排。相反,船长李超表现的就不是那么老实了。不是故意使坏让船出点状况,就是趁刘满仓等人不在时,偷偷改变航线,倚仗着自己专业知识的过硬,骗过吴飞,愣是让船偏离航线行走了两天一夜。后来被吴飞看出破绽,报告给刘满仓等人。赵红卫了恼羞成怒,当时就要把船长扔进海里,以儆效尤。刘满仓考虑到杀人不是最终的目的,留着船长就等于留住了一部分人的心。船上人员结构复杂,好多技术骨干又是船长的人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此险棋。他安抚好赵红卫后,专门找大副长谈了一次,意思是说,大副是船长的姨表兄弟,更能了解船长的脾气。他的话船长也最容易听进去。刘满仓一半规劝、一半拿赵红卫进行威胁,大副觉得事态有点严重。就答应了刘满仓的请求。

大副见到船长时,船长在精神与伤痛的双重折磨下,神志已有些恍惚,见到大副走来,他的眼里才有了亮光。他稍显激动,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说自己不想活了,早死早解脱。

大副使了个眼色让王龙、余波回避。余波知趣地避开了,王龙却有些迟疑。刘满仓就轻扯了下他的衣袖,拉着他一同走出了舱门。走到门外,恰好看见余波躲在暗处偷听,就小声嘱咐余波盯紧一点,一定要听到他们说的内容。余波会意地点了点头。

大副说:“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呀!你就不要跟他们对着干了。”

船长说:“哥,你也知道,如果他们得逞了,我作为船长,难辞其咎呀!”

大副说:“你是不是还惦记着15万的年薪?”

船长说:“看来是要泡汤了。”

大副冷笑道:“想办法保命吧!老彭已经死了!”

一听到老彭的名字,余波听心里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他用手捂着嘴巴来减缓自己紧张的情绪。

船长惊愕的问:“他怎么?”

大副压低了嗓门:“让刘满仓扔到海里去了。”

余波的心稍有些安慰,因为大副提到的是刘满仓,这也代表大家看到的是刘满仓杀死了老彭,他余波至多也只能算是个从犯。

船长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他们真敢这么干?”

大副说:“你以为,狠着呢。”

室内出现了暂时的沉默,余波觉得不能再在外面候了,万一大副这时出门了,他岂不是暴露了,他故意冲着楼下的王龙大喊:“阿龙,他们的话该说完了吧。咱们过去看看。”

余波与王龙再次走进舱内,大副与船长都在默默地抽着烟,船长的眼神里充满的恐惧,见他俩走来,身体微颤了一下,那神情,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鸡又突然遭遇了两只饿狼。

大副临走时还不忘记嘱咐船长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单单为了大副这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晚余波还专门找到了我。让我给他分析这句话的内涵。我说这句话没有什么内涵,无非是劝诫船长,让他顺服。保命要紧,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活下来才是硬道理,死了什么事也干不成了。余波说:“我要的就是你后面这句话。小白,你说他们还想要干什么事?”我笑了,瞪了余波一眼,反问他,说:“你说他们还能干啥?人活着总有做不完的事。挣钱养家、置办家产、娶妻生子,这都是事。”余波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外人,又小声地说:“我看没这么简单,刘满仓分析说他们可能想伺机反扑。”

我说:“何以见得?”

余波说:“听说大副王洪彬是老彭的远房亲戚,他不会替老彭报仇?”

我对余波这个话题没有兴趣,因为我已经困了。我也理解余波,他手上沾了老彭的血。这不仅让他的内心煎熬,他的思想也要保持高度的警惕,生怕自己也会落得老彭的下场,我怀疑他是由于害怕才如此杯弓蛇影的。

我说:“你不要听他们瞎说?”

余波神秘地看了我一眼,“一点也没瞎说,千真万确!这些关系老船员们都知道,也只有你还蒙在鼓里。”

虽然余波没有说出来,我也能猜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在讥笑我这个书呆子在人际关系方面表现的迟钝。他看重的是我在逻辑分析能力上要优于他们,不然他也不会拿这件事推心置腹地与我交流,向我请教。只不过当时我实在太困了,只能敷衍他,想早点结束这个在我看来十分无聊的话题,没有去注意他们为何那么轻真地抓住大副的这句话不放。

直到有一天,大副王洪彬死于非命,我才知道是他的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他的死亡已经埋下了伏笔。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耀眼的光芒从狭小的窗口劈头盖脸泼进来,像有一股强大气流的冲击着我。我眼前一阵晕眩,险些跌倒。许久,我揉揉的惺忪睡眼,始发现对面的床上已空空如也。

“呵呵,醒了?”室内的阴影处传来刘满仓的瓮声瓮气的问候,我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双熠熠发光的瞳孔,像躲在黑暗里的一只饿狼。

“哦,哦……朱胜利……,他们呢?”我大脑有些短......

这些天王浩表现的很郁闷,他被刘满仓安排到餐厅做管理,一日三餐,都由他负责为大家打理。不过,比起以前的老彭,他轻松了很多。不但盛小斌继续帮厨,刘满仓还把与船长关系不错的老船员们分成三组,轮流值日做饭。这帮人以前都是被船长宠着的,在船上多多少少还能享受些特权。如今却要无偿地为别人忙活一日三餐,这种冰火二重天的待遇让他们着实难以接受,但在刘满仓、赵红卫等人的以刀相逼下,也不得不屈服,谁也不想落个船长、老彭的下场。二副的郁闷不全在管理这帮消极怠工的帮厨们,还有这么多天没跟家里联系了,不知道女儿的情况如何,甚是挂念。更令他心烦的还是钱的问题,鱿钓刚刚开始就中途打道回府了,女儿的治疗费又没有了着落。每每想起此事,快40岁的人了,竟像个林妹妹似的泪水涟涟。尽管他流泪时尽量避开人,可是,那么小的船上拥挤着几十号人,哪儿有独处的地方?于是,他常常选择半夜起来,一个人在甲板上徘徊,排解积郁胸中的苦闷。有几次,被起夜上厕所的盛大林发现,盛大林还以为他想不开要寻短见,就拉他回舱,他则苦笑着说他倒想寻短见,可寻了短见,女儿咋办?女儿的医疗费从哪里来?盛大林就疑惑地看着他。盛大林无法理解一位父亲对女儿的那种沦肌浃骨的爱与责任。

电话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才算结束,大家在小小的舵舱里仿佛举行了一场亲情盛宴,个个脸上既有兴奋又有泪水,我们像看了一场感人至深的文艺大片,虽然电影曲终了,谢幕了,散场了,人还沉浸在故事里,一幕幕回味着那些甜美的片段,希望把那最美的瞬间驻留在心底,镌刻在脑海里化为永恒。

离开舵楼,大家的脚步变的有些慵懒、疲沓,像劳作了一天晚归的耕牛,已没了刚才排队等电话时的焦灼与急切。不过这时,我们的心仿佛贴的更近了,手挽着手,或互攀着肩膀,相携着有说有笑。给人的感觉是,好像我们刚刚与共同的一个亲人通过了电话……

赵红卫一连串的发问让王洪彬招架不得,他觉得自己有口难辩,简直就要崩溃了,这时,刘满仓站出来替他解了围。

刘满仓轻轻拍了拍赵红卫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发难了。他说:“洪彬哥刚才的确有欺骗家人的嫌疑,但那是善意的欺骗,善意的,懂不?”

赵红卫不以为然地说:“我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赵红卫,不理解他的行为。赵红卫仿佛看懂了大家的疑惑,又说:“难道为了不挨骂,比真诚还重要吗?”

同为内蒙古籍籍的二喜接过话茬,“是呀,赵红卫最讨厌这种欺骗朋友的人,包括朋友的家人。”

经这么一闹腾,船长的酒也醒……

那晚王浩夜里醒来,又像往常一样在甲板上抽烟,思念女儿。天空飘起了小雨,起初他还全然不知,直到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浸透了他的睡衣,他才心有不甘回到宿舍,再次躺下竟然没有了睡意,就这样一直思绪乱飞地耗到了天亮,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他的被子被人揭开,发现赵红卫正恼羞成怒地站在他床前看着他。

赵红卫怒目圆睁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睡觉。想把老子饿死啊?”

王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发现旭日早已东升,耀眼的阳光从门缝里射进来,刺的他一阵晕眩,等他适应过来时,看到的是赵红卫狰狞的脸。他心里一阵厌恶。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说:“对不起,昨晚失眠了。”

赵红卫说:“想老婆了?”

随行而来的二喜、赵成哈哈笑起来。

王浩有点尴尬,“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想什么老婆呀,又不是你们年轻人。”

刘满仓接过话,“王哥,你还不到40呢,男人40还一枝花嘛!”

王浩漫不经心地穿着衣服,很显然他没有休息好,还很疲倦,嘴里不停地打着呵欠。他说:“那是指有钱的男人,咱,狗屁不是。”

刘满仓又说:“你好像没有休息好?”

王浩说:“昨夜去厕所,淋雨受凉了。”

刘满仓说:“以后要是遇到此类状况,要先安排他们去办。你不说,他们就不干。那么多帮手,让他们闲着干嘛!”刘满仓口中的他们是反指那些帮厨的老船员。

王浩应了声知道了,就穿好衣服匆匆地朝餐厅走去。

王浩到了餐厅,始发现盛小斌正跟一帮等待吃饭的船员们聊天,见他走来,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王浩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在,你就不吃了!?”

盛小斌呵呵笑着了,“没有你的指示,我们知道做啥饭?”

王浩冷笑道:“我的指示?我算老几,他们想吃啥你就做啥。”

盛小斌看了看那些没打到饭悻悻而去的船员的背影,忍俊不住地笑了。

盛小斌说:“我想奉陪他们饿到底哩,你要是不来,我们还不做。你看那帮狗日的,一个个得瑟的……”

王浩明白了,不是盛小斌不知做什么饭,而是他压根儿不愿意去做。他的气也消了一半,说:“你这不是害我吗?让赵红卫那小子臭刚才骂了我一顿…..”

盛小斌说:“哼!我没有老鼠药,我要是有,真想在饭里下药,毒死这帮狗日的。”

几位帮厨的老船员赶忙制止了盛小斌。

刘志说:“你不要胡说,小于还在这儿呢。”

没有吃到早饭,我正要离开,听刘志这么一说,我心里特别来气,就呛了他一句:“管我什么事?!”。

盛小斌也若有所悟,他连忙说:“是呀!刘志,你瞎挑拨什么啊?我又没骂小于。小于是个有修养的人,跟他们可不一样。”然而,盛小斌虽这么说,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嘱咐我说:“小于,你自己清楚就好了,不要跟他们讲哦。”

我点了点。

王浩手指戳了一下盛小斌的额头,说:“别废话了。干活。”然后他友好地冲我笑了笑,扭脸又开始数落起盛小斌了,“今儿多亏是当着小于的面,你说这些屁话,没事。要是余波、王龙他们在,有你好瞧的!”

我端着空碗回宿舍的路上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在想,不管我如何表现的中立,还是被大家贴上了标签:与刘满仓是一伙的。刘满仓虽然没让我参与他们计划的行动,但也没把我排除他的圈子之外。他们事事愿意同我商量,与我沟通,甚至与我交换意见、让我提出自己的看法。然而打心眼里他们又瞧不起我的建议。所以,我能成为他们圈子里的人,主要原因不是我与他们的性格多么相似,观点多么一致。而是因为我们是同乡,是新船员,是与船长毫无关系的人。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和相似的处境。他们之所以不接受、甚至轻视我的建议,是因他们觉得我胆小怕事,书生气太浓。用赵红卫的话说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而盛小斌他们呢,对我戒心不重,不是因为我的立场中立,而是出于信任我的我的人品与修养。但他们骨子里还是有意无意地把我归为刘满仓的一派。至此,我真的理解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的涵义。你不想选边站队,都难。

现在,刘满仓等人虽然控制了船长,但他并没有控制了船上的一切,让所有的人都信服他。支持他的船员也只有三分之一,另有三分之一的船员态度暧昧,处于一种中立的状态。而老船员们都与船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刚开始那几天屈服了刘满仓等人的淫威,是因为船长被控制,老彭被杀害,处于一种极度恐慌状态。等他们认真权衡了力量的对比,始发现两股力量真的对抗起来,胜负还很难说。然而,他们个个被盯的很紧,处在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但这些并不影响他们心生不满而暗中对抗。

我发现刘满仓表现的很谨慎,他既不像赵红卫那种张牙舞爪,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但他也不掉以轻心,放松对每个可能出现意外的环节的警惕。比如,他能从大副与船长一句看似不经意的对话中,去考虑有可能出现的结果。起初,余波向我讨教此事,我还觉得刘满仓有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总觉得船长已经被控制,大副也鞍前马后的,谁还敢反对他呀!然而,从今儿早饭的这件事上,从他与赵红卫对王浩截然不同的态度上,让我感觉了刘满仓看的是更远一些。

盛小斌的故意使坏,也表明以他为代表的老船员们并不甘屈服、兴许正在积蓄力量。只不过现在缺少的是一个领头对抗的人而已。我隐隐感觉到一次更大的冲突可能在所难免,结果该会是如何?我不得而知。从目前来看,船长已没能力控制得了局面,刘满仓能呢,我看也难,老彭的死,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如果再次出现类似的正面冲突,会不会还有无辜的人员受伤,甚至命丧大海?想到这里,我不寒面栗,我该怎么办?

此刻,我的眼前、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母亲沧桑的脸庞和梅雨晴甜蜜的微笑,它们交替闪现着,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影像也越来越清晰……

我回到宿舍,只有老王一人躺在床上看书,其他的船员都去12人舱打牌去了。自从船开始返航后,大家又回归到了初航时的生活,除了船上的技术人员仍在按部就班地工作,没有大的变化,鱿钓船员又重复起了最初的成天下棋、打牌、听歌、看小说、侃大山了,特别是那些没有被刘满仓安排帮厨的船员,更是别无他事。老王是个有追求的人,虽没被派去做事,他要看书,为回家养猪打好基础。

我怕留在宿舍老王又跟我讨论养猪的事,就去了12人舱看看热闹。

一进舱门,那种热火朝天、乌烟瘴气的氛围立刻感染了我。室内有两帮下棋的,一帮打牌的,还有几个玩骰子的。这里简直成了船上的娱乐中心,与街头巷尾里的棋牌室无什两样。我注意到,来这里玩的大多是新船员,老船员中只有徐国栋与朱胜利。这使得我想起了那天——刘满仓宣布帮厨人员的名单里没有徐国栋与朱胜利。当时我没太注意,现在想想这两个家伙很可能早已经倒戈了。此刻,朱胜利嘴里叨着烟,与刘满仓、赵红卫、王龙打牌,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徐国栋立在刘满仓的身后,低头小声为他出谋划策,两人每出一张牌,都会交头接耳地嘀咕一番,显得关系十分地融洽。看到对方打出的牌进了他们的圈套,还会忍俊不禁地哧哧哧窃笑。也许是由于打牌过分地专注,刘满仓手里的烟卷灭了,朱胜利又不失时机去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得体、自然,就像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好兄弟似的。

他们玩的太投入了,居然都忘记了饥饿。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三刻,肚子里早已咕噜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我转身返回自己的宿舍,拿起饭碗,叫上老王,去餐厅一看究竟。

我俩刚走到餐厅的窗外,一股饭香味扑鼻而来,接着就看见一帮船员正围在灶台稀溜稀溜地喝米汤。见我们走来,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盛小斌说:“看,不用喊他们,饿了,他们自己就会知道过来。”

老王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饭没做好呢。”

王浩问:“他们呢?”

老王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我。

我说:“都在12人舱打牌呢。估计都把吃饭的事忘记了。”

盛小斌说:“这说明他们还不饿。”

王浩说:“盛小斌,你去喊他们来吃饭。”

盛小斌说:“我不去!”

王浩生气地把饭碗往灶台上一撂,“你不去,我去!”

老王急忙拦下了王浩,自己向楼上跑去。

几分钟过后,舷梯上传来一阵下杂沓的脚步声,船员们陆续赶来。

“妈的,你们早就吃了,都不喊我们!”赵成忿忿地骂道。

“你骂谁?他们哪个不是自己主动来的?”蹲在门口吃饭的盛小斌站了起来。

“就骂你!你狗日的,欠揍!”赵成两眼冒火,一拳打在盛小斌的脸上,盛小斌的鼻腔立刻流出鲜红的血,他将吃剩的半饭稀饭毫不客气地泼在盛小斌的身上。众人连帮上前,拉开了他们。

赵成还要扑上去打人,王浩拦了过来,“要打打我吧!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让他喊的,他哥哥都还没吃呢。”

赵成听了王浩的一番话,气也就消了,他歪着头神气十足地盛饭去了。

这时,只见赵红卫怒气冲冲地赶来,一脚踹在王浩的肚子上,王浩一个趔趄跌坐在舱门外,他刚要爬起,赵红卫追上去又是一脚,他一个踉跄跌倒在甲板上,头撞在船舷的护拦上,鲜血从他嘴里流了出来,所有人都看的傻眼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只到刘满仓听到动静后,从舷梯上跑下来,才制止了赵红卫的行为。此刻,王浩已经如一瘫烂泥般地躺在甲板上了。

盛大林从机舱赶来时,被打的蜷成一团的王浩还在甲板上躺着。他默默走过去,用衣襟揩去王浩脸上的血痕与泥土。把他背回了宿舍。好多船员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吃饭了,就默默离开了。他们的内心都很沉重。

吃完饭,刘满仓等人回到又宿舍继续打牌,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一样。这时,刘满仓叫来余波,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余波就匆匆出去了。出门时还不忘记把我也拉上,我很不情愿地跟他来到舱外,问他什么事。他说请我帮一个忙:去看看二副王浩的伤情,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我问他自己怎么不去。他说他的目标太大,怕别人警惕性高,探不出名堂。说我的人缘好,二副等人比较信任我,不会有疑心,我能了解到更真实的情况。我想也是。他不说,我倒没想起来。就凭我跟盛大林、二副平时的关系,我也应该去看看他。看看他的伤情,表达一下同情与安慰。至于打探什么我根本没有兴趣。但我还是口头上应承了余波。余波见我同意了,高兴的眉毛都飞扬了起来。他交待我打探情况时要注意的事项:哪些重要,哪些次要,哪些可以不管不问。简直就像间谍速成训练一样细致,让我十分不适。我本来听到是带着任务去的,就想打退堂鼓,不愿拨弄是非。但为了尽快摆脱余波的纠缠,才佯装答应他的,没想到他给我布置了这么多的任务,我不干了。我说我不去了,这事我做不了。余波看我不耐烦了,就连忙说:“好好,你自己看着办,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了。”

我走进二副宿舍,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屋里会有那么多的人在。除大副王洪彬,老轨盛大林,大轮管王少华管理层外,还有其他一部分老船员。他们把整个舱室挤的满满堂堂,其人气完全不弱于刘满仓打牌在的12人舱。所不同的是这儿的气氛笼罩在一片悲愤之中,有人还在垂泪。盛小斌就刚刚哭过,见我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把头扭了过去。我猜想他可能是被盛大林骂了,今早吃饭的事主要是因为他不听话造成的。盛大林见我进来,礼貌地给我让座。一部分船员开始悄悄地避开了,从这一点上,我能感觉出他们对我是有戒备心的。生怕说错了什么,传到刘满仓等人耳朵里,导致不好后果,所以他们避开了。二副见我进来,想欠起身子以示礼貌。我制止了他,安抚他好好休息。大副王洪彬、老轨盛大林对我的到来很疑惑,他们的眼神让我读懂了他们的疑虑。我连忙解释说,我只代表我个人来看望二副王浩。

二副被打的的确不轻,连自己下床去厕所就很困难,大副想起早上打人的事忍不住骂道:“简直是畜生!”

盛大林说:“今早的事对于我们都是个教训,言行上不要刺激他们,防止他们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王洪彬说:“船,他们也劫了;船长,他们也控制了,他们还想怎样?”

盛大林谨慎地说:“你可不要忘记了,他们手里已经有了一条人命。”

王洪彬的表情凝重了,说:“这也正是我害怕的地方,生怕他们再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因为按现在的航速到家至少还得两个月,谁敢保证这两个月内不出现新的情况!”

盛大林沉默了。

王洪彬看了看床上的王浩,又问我:“刘满仓、赵红卫他们现在在做啥?”

我说:“他们都在打牌。”

王洪彬说:“你跟刘满仓是同乡,你又是知识分子,要多劝阻一下他们,不要再做出格的事了,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我说:“我会的,但他们不一定听我的。”

盛大林说:“以小于的人品,我相信会积极劝阻他们的,但要靠他说服刘满仓、赵红卫他们,恐怕可能性不大,这些人都在社会上闯荡过多年,油滑着呢。”

王洪彬说:“所以我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从二副王浩那里回来,我没有再去12人舱,径直回到自己的宿舍,没想到余波就在我宿舍里等我。我没在时,他一直在跟老王攀谈。见我回来,他和老王都一脸兴奋地看着我,问我发现什么了情况。我由此推断,他一定是把这件事说给了老王,这让我很反感。心想,老王会怎么看我?还以为我充当间谍在里面挑拨呢。余波见我不太高兴,就讨好似地为我泡了一杯茶,递到我的手里。

余波问:“情况怎么样?”

我说:“不怎么样。”

余波被我的话噎住了,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我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说:“赵红卫今儿下手太重了。”

老王满眼惊慌地问:“他怎么了?”

我说:“二副被打的都走不了路了,上厕所都要人搀扶。”

余波:“赵红卫这家伙脾气就是太差了,可是,刘哥喜欢他。”

老王担心地说:“他都病成这样子了,午饭谁做呀!”

余波说:“你放心好了,刘哥已经安排大副负责了。”然后,他又不忘继续向我询问:“那些老船员们都有些什么反应?”

我说:“肯定忿忿不平呀!二副太无辜了。别说是他们,我都觉得赵红卫太过分了。”

余波:“他们没有说什么救船长呀、报仇呀、造反呀之类的话吧?”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余波说:“噢……”

自从大副接管餐厅工作以后,船员们的饮食质量立刻提升了起来,不仅饭菜的味道可口,饭点按时,他还根据船员们的口味不同,每餐做上几种主食,供大家选择。乐的刘满仓连声称赞,夸大副工作认真负责。赵红卫却不这么认为,他冷冷一笑,反驳刘满仓说:“什么认真负责,我看他们个个是欠揍,这帮人就是贱,要不是狠揍了他一顿,他们才不会这么乖呢。刘满仓说,要恩威并施嘛!做的好,还是要表扬的。他们的对话让我感悟颇多。船虽小,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会。在脱离公司控制之后,它仿佛成了海上的一个孤岛,孤岛上有了一个小的王国。这个小王国最初的统治者是船长,他可以成天颐指气使每一个船员,对于不听他话的,甚至是看上去不顺眼的,就可以随意地喝斥训骂。平日里大家向他示好,说着阿谀奉承的话,日子过的美滋滋的。可是有一天,船上突然来了一场哗变,以前旧的秩序被打乱了。那些被冷落的,甚至是被欺压的船员一旦成了新的管理者,不但不反思自己作为被欺压时的痛苦、善待别人,反而趾高气扬,行为比原来欺压他的人还要过分。最初,我很是不解。现在明白了:人类就是这样一群动物,一旦他们用暴力夺取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尝到了甜头,他们就会崇拜暴力、迷信暴力,无限量地夸张暴力的威力,用他们的话说:有些人欠揍。暴力能使人屈服,能使人顺从,而且立竿见影。就像早上揍了他们一顿,中午他们就顺顺当当地、服服帖帖地把丰盛的午餐呈上来一样。但他们从来不想:如果有人那样对等待他,他的内心该是多么地痛苦、悲愤、甚至是仇恨啊!

在这一点上,刘满仓比赵红卫警惕性高,他让余波去了解那些受了屈辱的船员的动向,不就是害怕这种悲愤有可能会转化为仇恨而伺机报复吗?这使我又想起了初航时的那段日子,刘满仓曾向我讲述过他的一些经历。

他说,他退学去火车站的那家餐馆打工,不小心把脚烫伤,被老板赶出餐馆后。他流浪在街头的那一个月里,始终在火车站附近逡巡,一则是靠捡破烂为生,再者,他要伺机报复那个黑心的老板。终天有一天晚上,机会来了。那晚,天很黑,路上行人稀少,老板独自从外面回家,他就拎着事前捡来的一根木棍悄悄地尾随,等四处无人时,便追上去狠狠打了他一棍,那个黑心的老板应声而倒。他连木棍都没有捡起,便拔腿跑了。回到家中,从邻居口中得知父亲打架致人重伤被警察抓走了。他当时觉得又好笑,又害怕,好笑的是父子俩都把别人打伤了。而且他把别人伤到什么程度,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害怕的是会像他的父亲一样被警察抓起来。于是他在家里草草吃了一顿饭,就立即离开家乡,继续他的流浪生涯。起初,他害怕被警察发现,不敢再捡破烂,也不敢去打工,怕别人要身份证。他跑到一个几省交界无人管理的金矿上,听别人说,那儿是黑矿,有没有身份证都可能,他想在那儿打工挣点钱,至少可以先填饱肚皮。然而他就那么倒霉,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帮劫匪,有五、六个人,个个手拿砍刀,凶神恶煞,让矿主交出钱财,矿主慑于他们的淫威,乖乖地从柜子里取一沓现金递给了那个蓄胡子的中年头领。这一切在都刘满仓的眼前发生,金灿灿的百元大钞居然让他忘记了恐惧,他便尾随着这帮人来到矿上附近的一家餐馆,人家在屋里吃饭,他在外面等候时机。也许是劫匪轻意得手,太得意忘形了,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吃饭的中间,那个蓄胡子的头领出门上了一次厕所,巧就巧在他怀里还抱着刚才装有抢来的钱的那个黑包,刘满仓觉得机会来了,他的热血都涌了起来,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于是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等待那劫匪从厕所出来时,毫不客气地砸在劫匪的背上,然后,抓起劫匪丢在地上的黑包就跑,只到跑得身后没有了人影儿,他才躲到一个山洞里翻看那个黑包,里面有两包烟,一部手机,现金足足17000多元。有了这些资本,刘满仓又回到石城,在市区租了房子,置办了些生活用品,找了零工做,又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我为刘满仓的经历着实捏了把汗,觉得他虽然跟我生活在同一个社会里,而他的经历更像是小说、是戏剧、是电影里荒诞的情节。刘满仓也曾比喻说,如果社会是大海,我是在大海的表面生活,而他是在黑暗的水里。所以我看不到的,他能看得到。他说在这个社会里,黑吃黑的事太多了。比如:劫匪抢了黑矿老板的钱,老板不敢报案。他又抢了劫匪的钱,劫匪也不敢报案。但这需要的是胆量,不能失手,如果那天他失手了,他肯定会被杀掉扔到山谷里。(小说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程双红,又名程子君,笔名:程晓枫、程虫虫、梅映雪、梅虹影、龙飞等,生于八十年代,河南省周口市人。金牛座男子,以通透为理想,以简单为目标,人生信条为“一切看透,更要相信美好”。二十岁正式开始发表作品,青年作家.热爱音乐,武术,电影,旅行,写作十余年。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河南日报》《芳草》《周口日报》《牛城晚报》《短小说》《中学生学习报》《文化周报》《精神文明报》《雪花》《现代家庭报》《扬子晚报》《青年作家》《人民日报》《长沙晚报》《吐鲁番》《青少年文学》《思维与智慧》《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报刊文摘》《37°女人》《小品文选刊》《传记·传奇文学选刊》《佛山文艺》等刊物,诗歌、散文、小说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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