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时光】赵文卿系列散文之二:木拖车·木风箱

编者按:岁月流金,曾经的老物件与我们渐行渐远。但它们的余温尚在,仿佛如昨。握着这些余温,打捞起一些闪光的记忆,是对它们最好的纪念。从上期开始,“西平文学”公众号将推出赵文卿老师的系列散文《老物件·时光》,敬请关注。

木拖车·木风箱

在我们这里,如果遇到某人做事慢、好磨蹭,就会脱口而出:“看你笨得跟拖车一样!”这里说的“拖车”,是指过去农村常见的那种木拖车(也有人写做“木驮车”)。

过去牛马耕地耙地,木拖车是必不可少的农具。它主要任务是拖运犁、耙、榔头和坷垃筐等犁具。下地犁地前必须准备好犁具,这些犁具相当笨重,人不能扛到地头再扛回来。木拖车就派上了用场。  
说木拖车笨,它的确笨。木拖车的笨,是由它本身制造结构和用材决定的。木拖车的整体结构,就像一个四腿朝上的木床,只不过床帮朝下而已。四腿朝上,四边安四根牚子,接触地面的是两块厚重的底帮。拖运犁具时,耙棚在前后两根横牚上,犁脚卡在后横牚,犁头挂在前横牚,榔头和坷垃筐则放在耙上面。木拖车的用材,特别是底帮的用材都比较坚硬耐磨。因为木拖车的行走,主要靠底帮与地面的摩擦,即使是比较坚厚的木质三两年也会磨薄、磨坏。木拖车的慢和笨也就不奇怪了。  
木拖车虽然笨慢,但它毕竟也是车,童年的我对它钟爱有加。缠着和父亲一起下地犁地,图的就是能在木拖车上坐个来回。木拖车虽然走得慢,但它走得稳当,站在上面的感觉特别好。夕阳西下,父亲把牛套从犁钩摘到拖车钩上,开始收工。收工前,父亲总是把犁耙出的柴草装满一拖车,拉回家晒晒当柴烧。我站在拖车后牚上,迎着袅袅炊烟,听着父亲嘹亮的鞭哨,感到非常幸福。有时父亲犁地,我玩累了睡在地头,父亲就把我装在坷垃筐里拉回家,我竟然浑然不觉。  
想想有木拖车坐的日子,真是晃若隔世又恍若如梦。再说风箱。

“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这个歇后语所说的风箱,就是过去农村用来鼓风做饭的木风箱。  
过去农村烧锅做饭用土锅台。土锅台要烧柴火。小时候我帮助母亲做饭,经常烧这种土锅台锅。母亲告诉我,烧锅要“人心实,火心虚”。所谓“火心虚”,就是烧锅时要用烧火棍把柴火挑起,使柴火之间有一定空隙,这样火才会烧得旺。遇到湿柴或者较硬的劈柴,即使挑起火也不会旺,这时就非得用风箱了。  
风箱一般安在锅台的左侧。锅台左侧留有通风的锅台眼,风箱的风眼对准锅台眼,拉动风箱手柄,风就徐徐吹进锅台里,拉动的频率越快,火势就越旺。其作用和现在的鼓风机毫无二致。  
风箱用起来方便,做起来却相当复杂,一般的木工很难做成功。  
风箱外表看起来像一个长方形的小箱子,箱板大都用泡桐木做成,搬动起来比较轻便。箱体内部很有机巧,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有一定的技术含量。首先要做好两个“呼吸耷”。“呼吸耷”在箱体两端,先挖开两个小方口,然后再把挖出的两个木片用铁丝或铁钉固定在小方口里,使其活动自如。这两个“呼吸耷”的作用是,吸入或排出空气。所以,拉动风箱会发出“呱嗒呱嗒”有节奏的响声。老鼠钻风箱,之所以“两头受气”讲的就是这个道理。然后再做风箱拉杆。拉杆必须做直,而且要用不易变形的木质,不然拉动起来就不顺当。有时还在拉杆上涂上石蜡等光滑的东西,拉动起来省力一些。最后做拉动板和在拉动板四周勒羽毛。拉动板要做得不大不小,恰到好处,以在箱体内自由拉动为宜。拉动板大了,勒上羽毛后拉起来费力甚至拉不动,小了,风力又不足。风箱里的羽毛是风箱能拉出风的关键。羽毛之于风箱就如叶轮之于鼓风机,没有勒羽毛的风箱等于一个废物。木风箱里的羽毛,一般用鸡、鸭、鹅羽毛。往拉板上勒的时候,既要排列整齐,又要多少均匀,这要看工匠的技术水平了。因此,过去有这种说法,看木匠巧不巧,做一个风箱就知道了。而做风箱关键看羽毛勒得好不好。 
现在,风箱早已绝迹,会做风箱的工匠大都已风烛残年。取而代之的先是鼓风机,后是煤气灶、电饭锅,风箱这一古老的做饭用具没了用武之地,终于光荣隐退,呆在民俗博物馆一边歇着去了。我呢,也终于不再呆在烟熏火燎的锅台门口,有气无力地拉动风箱帮母亲做饭了。  
让我惊喜的是,有一次回家,我发现母亲竟然在用电磁炉做饭!而且她老人家连声夸赞,说现在的人真能,一根电线、一块玻璃板,一按按钮不大工夫饭就做中了!看来母亲早已把用风箱做饭的日子忘到了脑后。世事巨变,我不禁感慨万千!

作者简介:赵文卿,男,1962年9月生。河南省作协会员,县作协副主席,乡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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