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周日专栏(174) | 崔加荣：地闲生草

文 / 崔加荣 & 图源 / 堆糖

主播：魏小裴

广东冬天短，春节过后，到处是草长莺飞，暖阳和煦。假期最后一天，我偶得片暇，便爬上楼顶，踏着春风去看菜地。检阅完自家菜园，顺便去隔壁栋邻居的菜地逛逛。邻居勤快，又会种，他家的菜园平日里种满各种蔬菜，茼蒿生菜荷兰豆，叶菜果蔬轮流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蔬菜旺长，菜园里便极少长草。可遇上春节放假，邻居回家十几天，他的地盘便被杂草占领了。龙葵叶肥枝壮，地毯草密如韭菜，野苋菜一堆一堆的如同一个孔里钻出来，四四方方的菜地里一片荒芜。

理查德・梅比在《杂草的故事》里说：“我们习惯性地把杂草定”义为入侵者，但准确来说它们也是一个地方传承和遗产的一部分。”这些野草，常常是人类和其它动物破坏的对象，但它们的生命力极强，不需要播种，不需要耕地，也不需要施肥，只要有土地，有水和阳光，它们便会冒出来建立自己的属地，繁衍生息。田间地头，路边坑沿儿，随处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说草木皆兵，草木的战斗力真的很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在和人类及动物的战争中，它们顽强地和庄稼蔬菜抢地盘，抢营养，也抢阳光。虽然，杂草长在路边坑沿儿能起到防护水土流失的作用；可是长在田间，就会影响庄稼作物生长。但凡种田人，都会为田里的杂草烦恼，或用锄头锄草，或徒手薅草，无不以斩草除根为快。然而，杂草犹如藏在空气中，随时跟农人周旋。刚刚锄完一遍，一场雨水之后，马上又从土里冒出来。有些杂草苗高叶大，易于入眼，清理也快。有些则细如牛毛，匍匐于地面，满身的节上都是根，用手一拉，便从节上断了，剩下的继续占据田地，分蘖爬蔓。即便用锄头，漏掉一节的根不锄断，杂草便会继续生长。

父亲勤快，是三里五村出了名的种田能手。他的田里杂草自然比别人少。为了能晒死杂草，父亲常常顶着烈日到田里锄草，一锄下去锄掉几棵，烈日晒上几个小时，杂草便失水而死。作为一个庄稼人，“人勤地不懒”是他的座右铭，所有能种的土地都被他种上庄稼，即便是田边地头，也绝不会被荒废。地头栽几行油菜，种两垄黄豆。河坡则会种几棵南瓜，这些地方浇水方便，油菜黄豆长得旺盛，把土地罩得严实。南瓜秧子像蟒蛇，一天长半尺长，一两个月便爬满河坡。即便是有杂草，也被南瓜叶子捂得细如麻线，无法生长。

村里有些人则不似父亲勤快，除了农忙季节，几乎很少去田里，任由杂草疯长，还美其名曰“有草不少打粮食”。这些人见天打牌，闲聊，虽是休闲，但也起不少是非。听到吵架声，父亲便会自言自语：“地闲长草，人闲生事。要是忙得连放屁的空儿都没有，你看还有工夫吵架没有！”

这话虽糙，却极有道理。有些朋友貌似亲热，经常或小酌，或闲聊，日子一长，就碰撞出问题来了。有时候因一句话，有时候为一个琐事儿，都会引起矛盾，甚至反目为仇。网络里也有类似事件，微信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大有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可突然就聊出问题来了。两人天南地北的原本不认识，亦无仇恨可言，往往是因为一句半句，或者一个表情，闹得脸红脖子粗，不可开交，最后自然是出口伤人，还搭上群友跟着受难。一个偶然机会，听朋友说小赵摊上事儿了，她在群里聊天时，上传了孩子的照片，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照片骗去钱财，还引起一场不小的家庭风波。我和小赵同在一个群，她十分活跃，唱歌跳舞，晒照片，朋友也多，群里也有人羡慕她的日子过得清闲，不用搬砖不用干革命。

日子过得好，吃得好睡得香，人的精力旺盛，大脑活跃。太过清闲无事可做，或者不找事做，能量无处发挥，聊天聚会便成了精神的出口，不找人聊聊会被闷死。时不时会听到“无聊死了”这句话，有些人不聊真会死，因为人的精神需要出口，没有出口就会闷出病来。还会听到“闲得心慌”这句话，人心和土地一样，不种上点东西便会荒，便会长杂草，生是非。

土地的肥力和光合作用的空间都是有限的，种上庄稼，庄稼长得旺盛，杂草便无法生长。人的精力虽然旺盛，但也是有限的。有追求的人为自己的工作、家庭或兴趣倾力而为，甚至累成狗，忙得疲惫不堪，心田里自然不会长草，不会有空去闲聊惹是非。

还是听父亲的话：人勤地不懒。勤快自会有收获，种田，做人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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