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廷堪│梅邊吹笛譜(一)

淩廷堪(乾隆二〇—嘉慶一四),字次仲,安徽歙縣人。乾隆五十五年進士。與洪亮吉同出朱文正門,並以宏博見稱於時。官寧國府學教授。博覽強記,貫通群經,而尤深於《禮》。解音律,由燕樂以通古樂,故所為詞,無不合律。著有《校禮堂集》。

自序

少時失學,居海上,往往以填詞自娛。相倡和者,唯同里章君酌亭。後出游,漸知治經,得交儀徵阮君伯元,談說之餘,時或及此,蓋亦深於詞者。其他朋輩,多以小道薄之,不敢與論也。年二十許,遂屏去,一意嚮學,不復多填詞。舊稿久束之篋中,及官宛陵,暇日檢出閱之,頗有商海帚千金之想,乃編為二卷,酌亭已前卒,不得見矣。舊取白石《暗香》句意,名之曰《梅邊吹笛譜》,蓋詞人習氣,亦不復追改也。又少作但依舊詞填之,不知宮調為何物,近因學樂律,少少有所悟,而宋人之譜,多零落失傳,又以琵琶證琴聲,故燕樂二十八調,多與雅樂異名也。今取其可考者,注宮調於其下,不可考者不注也。阮君今以侍郎巡撫浙江,命小史録一本質之,不審能傳於後否。稿中所用四聲,非於唐宋人有所本者,不敢輒為假借;所用韻,凡閉口不敢闌入抵齶、鼻音,至於抵齶與鼻音亦然。異時有揚子雲,當鑒此苦心也。嘉慶五年負在庚申端午日,淩廷堪次仲書。

《梅邊吹笛譜》二卷,先師次仲先生所手定也。其錦賦性拙魯,於此夙未究心,然嘗竊聞其緒論矣。詞者,詩之餘也,昉於唐,沿於五代,具於北宋,盛於南宋,衰於元,亡於明。以詩譬之,慢詞如七言,小令如五言。慢詞北宋為初唐,秦、柳、蘇、黃如沈、宋,體格雖具,風骨未逎,片玉則如拾遺,駸駸有盛唐之風矣。南渡為盛唐,白石如少陵,奄有諸家,高、史則中允、東川,吳、蔣則嘉州、常侍。宋末為中唐,玉田、碧山風調有餘,渾厚不足,其錢、劉乎。草窗、西麓、商隱、友竹諸公,蓋又大歷派矣。稼軒為盛唐之太白,後村、龍洲亦在微之、樂天之間。金、元為晚唐,山村、蛻巖可方溫、李,彥高、裕之近於江東、樊川也。小令唐如漢,五代如魏晉,北宋歐、蘇以上如齊梁,周、柳以下如陳隋,南渡如唐,雖才力有餘而古氣無矣。填詞之道,須取法南宋,然其中亦有兩派焉。一派為白石,以清空為主,高、史輔之。前則有夢窗、竹山、西麓、虛齋、蒲江,後則有玉田、聖與、公謹、商隱諸人,掃除野狐,獨標正諦,猶禪之南宗也。一派為稼軒,以豪邁為主,繼之者龍洲、放翁、後村,猶禪之北宗也。元代兩家並行,有明則高者僅得稼軒之皮毛,卑者鄙俚淫褻,直拾屯田、豫章之牙後。我朝斯道復興,若嚴蓀友、李秋錦、彭羨門、曹升六、李畊客、陳其年、宋牧仲、丁飛濤、沈南渟、徐電發諸公,率皆雅正,上宗南宋,然風氣初開,音律不無小乖,詞意微帶豪艷,不脫《草堂》前明習染,唯朱竹垞氏專以玉田為模楷,品在眾人上。至厲太鴻出,而琢句煉字,含宮咀商,淨洗鉛華,力除俳鄙,清空絕俗,直欲上摩高、史之壘矣;又必以律調為先,詞藻次之,昔屯田、清真、白石、夢窗諸君,皆深於律呂,能自製新聲者,其用昔人舊譜,皆恪守不敢失,況其下乎。吾師之詞,不專主一家,而尤嚴於律,嘗自謂幼年精力誤弊於此。壬申冬,江鄭堂先生亦語錦曰:令師學問精博,悉臻絕詣,禮經樂律,固其千秋大業,即駢體文章,詩餘小技,亦不落第二流也。爰案次為其目錄,置諸卷端,以便檢閱。外有《花犯》一闋,與《折桂令》諸散曲,既不欲棄置,亦不敢竄入,惟補錄於後,以公同好云。時道光六年仲秋月望日,受業宣城張其錦謹識。

梅邊吹笛譜

古歙 淩廷堪 次仲

齊天樂  杏花

雨晴日暖春波淺,臨流半開如笑。乍送餳簫,旋飄酒斾,韋杜紅敧芳草。天街破曉。想碎錦坊前,玉鞭曾到。羨汝風流,曲江偏愛近年少。    尚書佳句豔冶,見枝頭蓓蕾,春意爭鬧。茜欲分衫,嬌還戀鬢,香色知添多少。胭脂淡掃。自不與西園,海棠同調。寫上雲箋,趙昌新畫稿。

摸魚兒  吳牖雲招同章酌亭飲桃花下

釀東風、乍寒還暖,枝頭侵曉紅亞。和煙掃出三三徑,花底滿浮金斝。春似畫。見幾點、胭脂淺襯垂楊罅。臨風豔冶。任開過回欄,遮將別院,不礙繡簾掛。    攀花坐,忍放流光去也。憐春方信無價。櫻桃永巷同牆女,誰是溧陽先嫁。休更話。算寂寂蓬門,卜遍花陰卦。閒愁細寫。但燒燭論詩,分曹射覆,醉倒翠紅下。

點絳唇  曉起

破曉搴簾,畫欄東畔東風劣。海棠吹折。滿地胭脂雪。    記得開時,花底人離別。朦朧月。此番圓缺。又到春分節。

角招  春雨

夢南浦。垂楊岸,曉來添、翠影無數。對牀人共語。夜暖打窗,深掩朱戶。酴醾院宇。見滅沒、歸鴻遙渡。做出離愁千縷。傍桃葉渡頭看,正冥濛如霧。    何處。酒醒日暮。扁舟送遠,心逐春帆去。探花期尚阻。料得前村,新花遮路。飄燈俊侶。記水榭、依稀曾遇。舊曲吳娘休譜。晚晴後,待重吟、樊川賦。

徵招  秋雨

淒淒幾陳西風緊,羅幃漸生幽況。小院乍來時,是梧桐先響。暗催愁夜長。恍人坐、空江煙浪。向日心情,昔游滋味,一時都上。    休放綠尊空,清商怨、聲聲為誰惆悵。薄冷正侵人,莫登樓西望。雁來書未往。總分付、玉溪高唱。暮山外、洗出新秋,露數峰清曠。

霜天曉角  題程式堂畫秋柳小幀

舞腰如束。畫出秋盈幅。也自拂船縈馬,渾不似、舊時綠。    斷續離別曲。郵亭人信宿。彷彿小紅樓畔,殘夢醒、弄寒玉。

花心動  同章酌亭劉氏莊看桃花

三月春深,踏春郊、桃林雨餘紅透。燕認舊巢,鶯囀新枝,都傍好花前後。有時微露嬌黃出,是花外、昵人春柳。板橋曲、嫣然一樹,照波娟秀。    水色山光滿袖。曾幾日、輕陰做成春晝。十里絳紗,千尺晴絲,遮莫小園如繡。向人含笑都無語,似微覺、玉梅纖瘦。待重訪、天台莫迷洞口。

天香  和樂府補題宛委山房擬賦龍涎香

幽可潛珠,芳偏韞鬣,何時頷下偷取。既冷還添,將銷更爇,織就翠綃千縷。珊瑚半卷,恰幾陣、簾纖微雨。熏畢藏鉤素手,重吟個儂佳句。    相思倩誰寄與。噴金猊、滿庭春霧。漫說水晶宮遠,馭風能去。花外濛濛散了,乍彷彿、湘煙夢龍女。喚起洪芻,來評雋語。

水龍吟  和樂府補題浮翠房擬賦白蓮

粉痕吹滿銀塘,翠奩虛掩幽芳凈。亭亭小立,珊珊微步,疑遮疑映。不辨花光,但聞人語,露涼風定。漸遙天佩響,空江月淡,翩然墜、飛瓊影。    池上菰蒲搖冷。惜瑤華、未遑持贈。雲英化水,煙波無際,都非塵境。可是鴛鴦,冰綃圍夢,被誰驚醒。剩歸舟浣女。搴香妬色,照芙蓉鏡。

摸魚兒  和樂府補題紫雲山房擬賦蓴

脫龍梭、玉絲柔滑,空明深處湧翠。洛妃笑擲花鈿小,添起滿湖秋意。秋色裏。待擷取秋雲,煮出秋滋味。鱸魚正美。算金馬門前,銅駝陌上,唯汝動歸思。    吳鹽下,羊酪真成浪擬。嘉名曾說千里。扁舟剛做西泠夢,夢到六橋煙水。浮碧沚。便喚作鳧葵,卻比鳧葵細。香甘沁匕。任解芼鉶羹,能充豆實,不入五都市。

齊天樂  和樂府補題餘閒書院擬賦蟬

糞丸九轉初成後,輕身乍疑鴻漸。淺抱疎風,微吟墜露,人臥虛堂清簟。吳霜未點。笑猶曳殘聲,別枝高占。一樹無情,五更秋色碧於染。    山城遙接水驛,獨行驅倦馬,沽酒村店。綠鬢吹涼,紅緌弄影,都帶齊梁宮豔。危機最險。指黃雀螳螂,靜中誰驗。且讀南華,雨晴門晝掩。

桂枝香  和樂府補題天柱山房擬賦螃蟹

菱湖半畝。見夜火照沙,秋罟迎溜。還憶吳江雨細,楚天霜厚。西風吹綻東籬菊,最難忘、稻香時候。蓽門客至,糟牀酒熟,恰當重九。    煦不盡、留犂瑩透。好分付廚娘,嫩黃輕剖。應笑蟛蜞誤食,是何紕繆。雙螯聽的穿蘆急,學泠泠、樊路低奏。乍寒天氣,田家況味,幾人消受。

滿庭芳  憶別和酌亭

油壁初歸,香輪暫駐,碾破芳草萋萋。昨宵春雨,依舊綠盈堤。幾度重尋往事,凝望久、蹤跡都迷。垂楊畔,遺鈿不見,唯有玉驄嘶。    無題。傳好句,樊南寄興,彩鳳靈犀。便石榴紅後,猶說分攜。訝許雙魚又斷,無語處、溝水東西。銀河轉,相思夢杳,空付汝南雞。

二郎神  即景用徐青山韻

暮煙送晚,彷彿見、去年樓影。恰翠箔低垂,朱欄斜倚,應怕花梢露冷。便有僧繇傳神技,寫不出、離人心病。早乍啟寶奩,初開塵匣,月圓如鏡。    誰省。裴航去後,瓊漿空凝。縱約取卿卿,夢中私語,又怕宵來夢醒。滿地落英,一天飛絮,孤負別時光景。閒拂拭,瘦玉臨風,訴與小窗幽靜。

秋宵吟  蟋蟀

短牆幽,瘦路古。喚起淒涼無數。疎燈剪,正一穗微青,雁霜侵戶。語千迴,恨萬縷。似說天涯離緒。寒機倦,怨寂寞王孫,帶愁歸去。    唧唧無端,隱竹几、清尊怕舉。漏長羈舍,月暗深閨,總向夢回處。嘈切聲如許。著意尋秋,秋在廢圃。最難聽、夜冷苔荒,黃葉纔落更細雨。

齊天樂  同章酌亭夜話

夕嵐遙送芙蓉影,濛濛翠生庭宇。糝玉成羹,調雲做液,不放吟秋人去。清尊論古。恰纔說英雄,又憐兒女。瘦月窺窗,綺箋商略舊年句。    微吟將斷復續,隔牆誰弄笛,驚起離緒。碧草難銷,紅芳易感,那得年年長聚。相思最苦。便龍腦香殘,未妨重炷。莫忘今宵,剪燈同笑語。

摸魚兒  曉起大風雪戲作

灑瓊瑤、亂堆庭戶,寒雲天外凝結。朝來有客眠初起,驚看一天風雪。心頓熱。空羨取、連錢夜踏南山裂。神珠硬發。看生擊黃麞,橫穿老虎,下馬飲其血。    誰英傑。腰下摩挲尺鐵。豪情何日方洩。不然也向銷金帳,羔酒一時都設。今漫說。相對只、閒庭半樹梅花折。幽香細閱。笑蓬戶蕭條,茅簷寂靜,日午爨煙歇。

齊天樂  寄吳松屏

海天寒逼雙峰晚,離愁頓生如許。越劍龍吟,吳綿蝟縮,落葉爭鳴高樹。尋春舊侶。正叢桂吟成,小山羈旅。渺渺漁波,數聲新雁向南去。    回思胊上握別,片船初掛後,驪唱何遽。日澹前山,雲疎遠岸,目斷蘋花深處。觀河間阻。算唯有長宵,夢魂能度。倦隱烏皮,怕聽秋夜雨。

八歸  聞程時齋邗上將歸之信

冰花向暖,苔枝含凍,門掩小院寂寞。相思況值春將至,空盼遠鴻佳信,早梅芳約。偶憶烏絲紅燭夜,定夢繞、揚州東閣。忽報道、已卜歸期,跨否廣陵鶴。    遙想風流逸興,繁華回首,往日曾經行樂。二分明月,十年香夢,又到綠楊城郭。把閒情打疊。載取清歌滿囊槖。相逢日、舊詞重改,按了紅牙,同君花下酌。

金蕉葉  獨酌花下

浮名浪擲。醉鄉春、正宜愛惜。濁醪無限妙理,臨風更岸幘。    野水新添數尺。記花時、去年送客。離情纔放未久,垂楊又弄碧。

醉翁操  寫別懷

長堤。輪蹄。高低。草萋萋。煙迷。離懷黯然無端倪。已拚沉醉如泥。壺勸提。試聽暮禽啼。更柳邊幾聲馬嘶。    翠樽未罄,重倒玻瓈。鈿車未發,人影花光正齊。詩與君曾同題。酒與君曾同攜。今君歸舊棲。何時來前溪。徙倚畫橋西。看山明日還杖藜。

荷葉杯  望遠

渺渺一江春浪。凝望。正銷魂。賣餳簫裏杏花雨。歸去。又黃昏。

鬲溪梅令  題畫扇

碧城十二玉闌干。響珊珊。漫想乘風,飛向月中看。洞天聞佩環。    不知何事憶人間。下蓬山。錬得桃花,成藥駐朱顏。夜深騎鶴還。

河傳  用韋端己韻

今晚。衾暖。寶猊香滿。遙想伊人。踏青應倦。羅襪誰剔芳塵。待侵晨。    倚闌嬌困濃於酒。低垂手。濯濯如春柳。新詞成未,籬角月澹煙昏。瘦吟魂。

柳浦。遊女。競攀煙縷。逐伴聲輕。牽衣笑淺,風外聽不分明。說春晴。    夕陽芳草歸時路。還私語。又怕來朝雨。薔薇滿架,多分映戶遮樓。替花愁。

紅情  櫻

翠陰綽約。訝明珠綴雨,香垂纓絡。萬顆壓枝,瞥眼金丸鳥飛落。誰鏤珊瑚豆小,堆錦案、勻圓交錯。尚記得、花下梳頭,搴破碎雲薄。    盈槖。看灼灼。似探取蚌胎,佐客芳酌。睡餘繡閣。一口紅霞夜深嚼。應念青青諫果。休便道、微甘輸卻。飽食後,還靜諷、輞川舊作。

綠意  筍

耕雲種璧。正春蘇凍土,三徑初闢。雨後侵階,風外穿籬,粉籜看看盈尺。新雷一夜香苞綻,便斸取、琅玕誰惜。想故人、載酒招提,玉版正參禪伯。    曾是田家味美,煮葵更采蕨,聊送朝夕。縷切湘波,輕蘸吳鹽,芼得銀鱗堆碧。區區果腹尋常事,好養就、摩霄鸞翮。待夏來、靜聽笙竽,小院夜涼留客。

一枝春  花朝

拾翠年光,皺晴波、水面吹來風軟。愁深醉淺。望斷去帆難戀。連宵細雨,早牆角、杏梢紅遍。猶記得、車走雷聲,又隔雁雲千片。    離情怕教人見。但徘徊小立,盈盈流眄。銀塘半畝,照影暗窺深院。空階絮語,倩誰放、喚春雙燕。花徑悄、迴步樓西,畫簾自捲。

花犯  題畫梅

裹龍綃,亭亭淡影,翩然畫中現。瘦橫蒼蘚。漸弄粉調脂,移向輕練。更誰趁此并刀便。纖雲和翠剪。乍凍蕊、一枝初放,毫端春尚淺。    江南路遙夢迷離,閒情又幾度,松窗摹遍。思喚取,真真下,伴儂吟硯。移燈去、素屏掛冷,聽細雨、虛堂簾半捲。記載酒、雪溪深處,疎香風外展。

掃花遊  綠陰和玉笥山人

幾番夜雨,漸老卻流光,綠深西崦。翠陰暗染。愛和煙弄影,比花還豔。擁楹侵階,淨掃殘紅數點。曉風颭。算啼到杜鵑,脂褪妝臉。    芳意空冉冉。想繾綣留春,繞闌都厭。樹頭細檢。怕餘香尚在,有人凝念。蘚徑歸來,寂寞雙扉自掩。碧雲斂。早濃陰、又遮湘簟。

摸魚兒  梨花

撲簾櫳、一天香雪,何人輕剪瓊片。當窗幾樹垂垂發,花裏有人開宴。春不淺。愛玉樹臨風,人與花難辨。閒情自遣。趁苔徑無塵,粉牆有月,席地布芳薦。    重門閉,又聽新鶯乍囀。無端添起春怨。依稀記得前遊處,樓上半窺嬌面。人漸遠。悄不覺、年年怕共春相見。魚箋靜展。待調露研辭,焚香琢句,訴與杏梁燕。

望湘人  秋海棠

乍秋生錦砌,人倚畫屏,數枝和露初秀。綠鬢橫釵,翠綃佩玖。費盡西風雕鏤。旅雁飛時,亂蛩吟處,都難消受。怕曉來、無限新涼,更為瓊腰添瘦。    江上離帆去久。想柔情望遠,欲拋還又。訝嬌面娉婷,恍見昔年思婦。苔邊繡襪,竹邊羅袖。折取應煩纖手。笑弱質、也似春花,莫把餘香重嗅。

霓裳中序第一  中秋

冰蟾冷掛玉。一片琉璃圍樺燭。香徑木犀漸馥。乍影溜紺珠,光涵銀粟。纖雲散縠。見數峰、天際如簇。乘槎倦、羽衣弄笛,海上駕黃鵠。    娛目。清輝盈掬。便滿爇、心香暗祝。尋秋曾記杜曲。有繡翮雙飛,錦翼同宿。衍波誰共讀。寫不盡、閒愁萬斛。涼宵永、佳人何處,翠袖倚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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