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在莒城的那些年
第336篇
昨晚大月亮可算出了风头。
遛弯的路上,不时看到拿着手机朝天上的月亮瞄准的人。
我抬头看一眼月亮,对东妈说:快看快看,快没有了。
东妈说:咋?弄死了?
我的天,你能不能文艺点。小时候没听说过“天狗吃月亮”的故事?
然后她回忆起来遥远的某年某日,在学校里看“日蚀”的事情。用蓝墨水涂了玻璃上,对着太阳看。
这事,我也有模糊的记忆。
把墨水涂了玻璃上看,是充当了“墨镜”的功能,防止眼睛受伤。
你看,说着说着就又出来回忆了,“回忆”,真是无处不在。
言归正传,继续我在莒城根儿的那些年。
一说“莒城根儿”,我就想起那段城墙,就是现在文心广场对面的那段城墙。
我们小时候,它是很陈旧破烂的。但是,正是因为它的陈旧破烂,说明了它的历史悠久,说明了它对历史风霜雪雨的见证。
可是现在,看到修葺得崭新的城墙,尤其看着那密集的白色砖缝,那么醒目,那么扎眼,让人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它是春秋时期的建筑。
听说莒县要建古城,我个人仅为我娘家或许要成为旅游景点而兴奋。其余的没报多大希望,因为这么多年都不存在的东西,说要“复原”,怎会有原汁原味的感觉?
怕说多了挨砖头,抓紧转移话题,继续自己的小日子说。
话说,我在莒县实验小学上过半年学——五年级下学期。
我们一大家子从部队回来,四个孩子的接收学校就是个大事。
现在想来,我老爹那时候还是很牛的。
老大老二都是高中,莒县一中接收了一个,二中接收了一个,我跟我弟弟,则都进了实验小学。
唉。
我在南方轻松愉快的学习生涯就此结束,进入了北方紧张促狭的学习环境。
一个班,六七十个孩子,小学就闷头苦学,为了考一中、二中的初中。
真是不适应。我每天上学,都很不情愿。我记得中午午休完,妈妈叫我快走,我都要哭两声。
还好有小伙伴陪我一起。
我们隔壁的邻居家,三个孩子。老大跟我大姐一个学校一级,老二跟我二姐一个学校低一级,老三跟我和弟弟一个学校,一级,一个学校的都一起去上学。更有意思的是,他们三个的名字里都带着“海”字,听起来跟我们像一家人。
上周吃饭,遇到一个将近二十年没见的“小白脸”——那时候,他真是个细皮嫩肉的奶油小生。特别优秀的一个青年,如今也是个重要部门的领导了。
同桌吃饭的他同事,问起来我俩之前什么关系,我俩都说:青梅竹马啊!
呵呵,谁信!
说起来青梅竹马,我那个小邻居可以说是了。
他叫海伟。每天都来找我和弟弟一起走路去上学。有时候我嫌书包太沉,就让海伟给我背着。
记得有次学校大扫除,需要自带工具。忘了什么事了,我和弟弟早走了一会儿。一会听见背后有人嗷嗷叫我,回头一看,海伟扛着铁锨,满头大汗地过来追我们。
我们从小学毕业上初中之后,几乎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后来他家家庭发生变故,他们几个和妈妈去了别的城市,一别之后就再没见过。
我现在想想,小学上学走的路,可真不少。
从位于前西关的计生站家属院出门往右,再往右,转到家属院南墙的一个小胡同里,继续往前走,穿过胡同就来到一条大路上(我同学说现在叫“青年路”)。
然后还要转很久,才能到达位于一个胡同里的,莒县最有名的小学:莒县实验小学。
我讨厌那黑乎乎的教室,光线不好,人还那么多,还都那么能学习。
在这不到半年的小学生涯中,我几乎记不起来什么让我很兴奋的事情。
就记得有段时间,课间可以订面包加餐。我爸爸妈妈没给我和弟弟订,我就有些嫉妒那些可以每天吃面包的同学。
我在那里学习不好,而且是插班生,有些不入群。
小学毕业的时候,也要报志愿。我的成绩不好,就报了当时刚成立的,毫无名气,而现在已经在莒县赫赫有名的“莒县三中。”
那时候,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城里的主街上,有个公共澡堂子,忘了叫什么浴池,同学们也回忆不起来了。
周末的时候,我妈就带着三个女儿去澡堂子洗澡。
长长的大通铺上放着凉席子,衣服都放了上面。有个大池子,还有几个淋浴喷头。
我妈不让我们去池子里,说脏,带着我们去挤淋浴。
一个淋浴底下有十几个人挤着。我妈块头大,两个膀子一挥,把底下的人拨弄一边去,然后拉着我们去泡,泡了再上一边去,她给搓灰,再挤进去冲。
那时候我经常觉得妈妈的举动自私,让我丢脸,又不敢不听她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都是这种强盗式的抢淋浴,要是等着轮到你,说不定水早没了。妈妈为了我们,真是蛮拼的!
我初中同学也开始回忆了:那时候大路上有赶会的。
这个我记得,全称是“物资交流会”。
我师姐说:我光记的去买过年衣服。
老时同学说:还有飞车走壁。这个节目我也看过。就是在个直立的大筒子壁上骑自行车。
这物资交流会,一般是快过年的时候开,一连开好几天,让大家备足年货过年。
前天发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时候,那个现在在沙特阿拉伯的、孤独寂寞的、中年男老潘,说:“怀旧风,小众文化”;又说:“我就喜欢你写小胡子”;还说:“中国电影写古代,美国大片写未来,大家还是偏爱未来一些。”
我几年之前,开车拉着老爹在莒县城里走的时候,车行驶在行人、自行车、摩托车、机动车混行的马路路口(就是现在古城墙那个路口),怎么也拐不过去弯。
我恨恨地说:“什么破地方,十年不来我也不想来。”我姐姐也在后座上跟着诟病。
老爹竟然“腾”地火了:你们这些忘本的白眼狼,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这是你们的家,狗不嫌家贫,孩不嫌母丑。不爱来算完,现在就走,以后别来了。
一瞬间,四周都静了下来。
我和姐姐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我本以为,我在这里就生活了短短的七八年,它在我的心里没有留下什么深刻而有意义的记忆。
只是没想到,当我敲打着键盘的时候,那些逝去的时光,又重新在眼前浮现。
而且,有了这些文字的记载,这些记忆今生今世都会刻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