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管不住儿子,就责备儿媳妇没主见,这才是贾母最真实的样子?

《红楼梦》中的贾母,一直都备受读者赞誉。这位老太太,身上确实有很多常人不可企及的优点。

贾母出身富贵,又嫁入豪门,有着不俗的审美,不凡的视觉。老太太初次造访蘅芜苑的时候,对薛宝钗那所“雪洞一般”的房间很不满意,直言批判一番,“我最会收拾屋子的,如今老了,没有这个闲心了,她们姊妹们也还学着收拾得好。最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她们还不俗,如今让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净……”又吩咐鸳鸯,“把那石头盆景和那家纱桌屏,还有那个墨烟冻石鼎拿来,这三样摆在这个案子上,也够了。再把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

经过贾母这么一收拾,薛宝钗的蘅芜苑,确实可以达到又素净又大方的氛围。在这份大方和素净之中,又能淡淡地呈现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富贵气,比薛宝钗只摆了一个土定瓶,装了几支菊花的布局,不知道要高明出多少。

贾母一生富贵,却对穷苦人很有同情心。在清虚观打醮的时候,一个剪烛花的小道士,一头撞到了王熙凤身上。王熙凤抬手就是一巴掌,还骂了很难听的话。贾母的处理方法,却和王熙凤截然不同,她命贾珍把那个小道士带过来,给他几百钱,让他买果子吃。

刘姥姥两次到贾府,王熙凤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贾母却把这个穷苦的庄稼人,当成了真正的亲戚。吃饭的时候,命王熙凤把刘姥姥的饭桌摆到自己身边;还带着刘姥姥逛了大半个大观园,自己差点累出病来。贾家旁支的四姐儿和喜鸾,留在大观园玩几天,贾母也没忘了交代下人,不许小看了这两个姑娘,否则老太太不答应。

贾母平日里只管和小孙子、小孙女们玩笑,但在关键时刻也能雷厉风行地纠正贾府的弊端。七八十岁的贾母,早已不管家了,她每天所做的事,不过是和黛玉、宝玉等人说笑一会儿,和几个婆子打打牌也就是了。可是,当大观园中有人从墙上跳下来,“吓病了”贾宝玉的时候,老太太当机立断,彻查家中耍钱的弊端,该革职的革职,该撵出去的撵出去,该罚月钱的罚月钱,这样的处置,让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

贾母经历了老年丧女之痛,但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女儿的爱,转移到外孙女身上,呈现出一份难得的豁达。这一点上,贾母比王夫人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同样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王夫人,沉溺在这种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做出了很多偏激的事,又对儿子贾珠留下的唯一血脉贾兰,不闻不问。

不过,贾母身上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管不好儿子。她不仅管不好儿子,还把儿子不争气的责任,推到了儿媳妇邢夫人身上。

贾母一生养了两个儿子——贾赦和贾政。贾政倒还罢了,虽然在仕途上并没有大的长进,但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贾赦却很不争气,用贾母的话说,这个儿子“如今上了年纪,做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没得耽误了人家,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做,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

贾赦的这个毛病,究竟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很显然,从贾赦年轻的时候,就养成了这个毛病。贾琏趁着王熙凤生日的时候,和鲍二家的在屋里幽会,被王熙凤发现了一场大闹,贾母却不以为然地劝王熙凤:“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家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她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

从贾母这番话中,我们不难推断出来,贾赦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没少做类似的事。正是因为有了贾母这样的教导,贾赦根本不会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合适,以至于老了之后,依然会“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地放在屋里,甚至于还惦记上了贾母房里的大丫头鸳鸯。

所以,贾赦敢这样做,贾母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绝对是因为这个当母亲的,没有教育好儿子,才造成的后果。然而,贾母却把这个责任,推卸到了儿媳妇邢夫人身上。

当邢夫人来替贾赦说媒的时候,贾母非常愤怒地谴责她:“我听见你替你老爷说媒来了,你倒也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惠也太过了。你们如今也是儿子、孙子满眼了,你还怕他?劝两句都使不得?还由着你老爷的性儿胡闹!”

面对婆婆的斥责,邢夫人羞得脸通红,说:“我劝过几次不依,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也是不得已。”贾母说:“他逼着你杀人,你也杀去……我正要打发人和你老爷说去,他要什么人,我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地买,就只这个丫头不能,留下她服侍我几年,就比他日夜服侍我,尽了孝的一般……”

说到底,贾母还是在纵容贾赦随便纳妾,只是不能纳鸳鸯为妾。身为母亲,从来都没有教导好儿子,儿子一大把年纪了,还纵容他“一万八千地买”侍妾,却要把儿子“胡闹”的责任,推到儿媳妇身上,说她“贤惠也太过了”,“由着你老爷的性儿胡闹”。邢夫人的性格本来就懦弱,再加上出身寒微,一直都惧怕贾赦,又有婆婆在旁边纵容贾赦买妾,她还能起到什么劝谏作用?

贾母的身上,有很多优点,值得我们赞叹,但她对贾赦的纵容,也是她抹不去的致命缺点。正是因为有了贾母的纵容,才有了贾府男人们的不争气,只知道黑天白夜地胡闹。“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薛姨妈,也适用于贾母。

贾母养出了贾赦这样的儿子,已经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败笔,但老太太还要把贾赦不争气的责任,推卸到儿媳妇邢夫人身上,这就是贾母更大的错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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