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乡土』陈玉洲丨儿时的“捡漏”往事
儿时的“捡漏”往事

“我是公社小社员呀,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呀,放学以后去劳动,越干心里越欢喜,越干越欢喜”。每当我唱起这支儿歌时,我心灵的橱窗里就会浮现出那些酸涩且欢欣的“捡漏”往事。


在那物质资源匮乏的年代,到田野里捡拾遗落的庄稼,似乎是那个时代儿童的共同经历。

那时候,我们家人多,在生产队挣工分的只有父母,因而分的粮食往往接济不上,还没到秋收,就揭不开锅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拾秋。母亲给我们兄妹三人每人缝了一个小布口袋,有时天还没亮就像赶鸭子一般撵我们到地里拾秋。“娘就是周扒皮,半夜鸡叫,连个好觉也不让睡!”弟弟妹妹被叫醒后,昏昏沉沉地边走边嘟囔。我用两只手搀扶着弟妹一边哄,一边讲故事。走到一块黄豆地里,只见那露出地面的豆子茬明晃晃,十分锋利,一不小心很容易把脚扎伤,所以必须小心谨慎。一颗颗饱满滚圆的黄豆粒像给你捉迷藏,机灵地躲藏在各个缝隙、各个角落,比如一片叶子底下、一块土坷垃的一侧。我们蹲到地上,一点点儿挪动身体,仔细寻找着,目光锐利而准确,小手有时被划破了,我们不哭不闹,从容地从地里捏一点土儿撒到伤口上,继续寻找地里的“逃兵”。如果偶遇一根被遗漏的大豆棵子,感觉像捡了一个金元宝一样开心。大豆棵子上面至少会有十几个豆荚,每个豆荚里都藏着三四粒黄豆,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呀!


小时候,我的家乡由于土地瘠薄,种植其它的庄稼总是收成欠佳,唯独种植红薯能获得理想的收成。所以,那时村里大面积种植红薯。红薯被一车一车拉回家去,地里只剩下瓜秧了。在红薯地里盲目地乱挖一番可能收获不大,需要眼光和经验。其一,寻找遗漏在土中的红薯茎蔓,顺着这根红薯茎蔓挖下去,在更深一些的土层里,有时竟然藏着“一大家人”——一堆胖乎乎的红薯。惊喜与欢乐,让我们常常忘记了劳累和饥饿。其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拾红薯,不仅要有眼力和技术,还得有好铁锨。我们三人在刨过的红薯地里,挥动锃亮锋利铁锨,认真寻找着。“刺啦”一声,听到红薯咬铁锨的声音,心里一阵高兴,红薯犹如顶着盖头的新娘露出了她独特的芳容,紧接着赫然出现几块紫生生的红薯,好似红薯娘家的伴娘们也一起闪亮登场。我像迎亲的陪客立即把铁锨扔到一旁,迎接客人的到来,那种兴奋就如刨到黄金一般,两眼放光,喜悦至极。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我们拾来的红薯做的玉米红薯粥,觉得格外香甜可口。如果再配上淋了香油的小咸菜,那简直是诱人无比的饭菜了。


枣树种植在我们家乡历史悠久,每个生产队都有几十亩枣林,但收获的枣子大都被变卖成了钱。我们经常去枣林揽枣,等到过年做蒸枣馒头或年糕。揽枣需要体力和技术。首先发现目标后,拿起杆子用足全身力气朝目标猛然撞击,“啪、啪”几声大枣落地响,鲜红的大枣落入草丛,像打猎人焦急地寻找猎物一般,我们急匆匆地踩着沙沙作响的树叶一溜小跑向落枣地方跑去。实在打不下来的枣子,我就爬上树尖,用小树枝敲打,或者用脚踹或者两手抱着树枝使出全身力气摇晃。我的爬树本领就是那时练就的。在树枝之间来回走动,犹如杂技表演中的走钢丝一般轻松自如。


更让我们开心的是在堤坡上打野生酸枣。野生枣树刺多,长得丑陋,且无人管理,常常被人遗忘。这还是妹妹跟父亲赶集时发现的这一新大陆。那天,我们来到了这个“酸枣林”。小灯笼一般的小酸枣,密密麻麻地缀满枝头,只须轻轻地敲打枝头,那些酸枣像熟透的瓜果一样应声坠落,铺满一地。拾一颗放在嘴里,细细品尝,清脆可口,异常酸甜。这种捡拾乐趣妙不可言,真有点“不劳而获”的感觉。


通过捡拾庄稼,我们收获的不仅仅是庄稼,更重要的是收获了精神食粮,我们真正明白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含义,养成了勤俭节约的良好品质。



陈玉洲,男,汉族,1965年8月出生,大专文化,河北博野县人。1983年10月入伍,在广西边防法卡山战斗中担任战地记者,因战地报道突出,先后四次荣立三等功,一次二等功,河北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两部,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