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湖 《吾窗有榆》| 主播山妮 | 心香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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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湖作品，主编黄幼中
我幻想有一所房子，不要大，不要奢华，只要掩映在绿树浓荫之中，推窗便是碧绿，深嗅一缕清香。
但，这终是幻想。
我久居闹市，一座老楼，楼前，是一座更老的老楼，像山一样，压在头顶上。窗对面，那灰黄斑驳的墙面，和铁木杂色的旧窗，堵在眼前，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所以，我无时不盼，有一屏绿色罩住我的窗子。
世间之事，有时盼啥真就能来啥。一日，我偶然探头出窗，窗下竟有一棵小树，漫过二楼，向我的窗沿伸展。我顺着看下去，小树是从一楼的院墙根生出的，显得有些局促，像自生自发。不像人为种植。
我开始盼。
冬去春来，有一天我的窗上终于冒出了嫩绿的尖头。她像邻家串门的小娃，贴在窗上，羞怯地窥视屋内；我则若不经意地看她一眼，再看他一眼，生怕把她吓回去似的。她枝嫩叶细，我并没有细辨是何树种，反正，只要是树，只要是绿色，就足够了。
第二年，小树蓬勃起来，占据了我大半个窗口。我赶紧把妻叫来，与我分享这份喜悦。她定睛看，这不是榆树吗？看，那软软的枝条上，尽是榆钱，一嘟噜一嘟噜串成串；它们挤得紧，压得密，内侧的小钱紧贴枝条，外围的使劲往里靠，生怕被风刮跑的样子。我拉近一枝细看，圆圆的小钱儿，鲜活嫩绿，边缘薄，中间鼓，确似一枚枚小钱，不枉其名。妻见不得榆钱，赶紧拿来小萁蓝，要撸来烙饼。我疑惑地问：“撸了榆钱，不会耽误生叶吧？”他笑话我：“榆钱是榆树的种子，先生种，再长叶，种和叶两回事。”她开始撸，我还是有点心疼，说少弄点，叫小孙女尝尝就行了。在我的拦阻下，妻终于停了手。中午，一摞绿莹莹黄灿灿的榆钱小饼端上饭桌，放学归来的孙女又惊又喜，大口大口吃起来。我用筷子夹一块，送到嘴里，咂咂，黏黏的青香味；味外之味，是蜗居的窗上之物，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有别样的感觉。
榆钱过后，榆叶生出来了。它是稍长点的“心形”，筋络清晰，斜向对生。那满树新绿，风吹过来，沙沙作响。骄阳下，榆叶显得更加浓绿，向屋里扑进淡淡清香。最美的是雨中，片片榆叶闪着亮光，雨滴从叶上滑下，叫绿叶映得翡翠般晶莹。我坐在窗前，像置身绿荫之中，不愿离开；特别是劳累后坐回来，绿色便会滤去一身的疲劳，让浮躁的心安静下来。
栽上梧桐树，自有凤凰来。绿荫里，鸟们开始光顾，窗外便平添鸟的啁啾。过去是汽车、电动车、嘈杂的脚步把我从睡中唤醒；现在是轻灵婉转的鸟鸣在耳边回响，我把醒来当成了一种愉悦和享受。
有一次正在吃午饭，树上又传来声声清脆的鸟鸣，凭我的直觉，是一只雏鸟。鸟声急促稠密，是饥饿中的感觉。我心生慈悲，叫孙女弄勺米饭放在外窗台，等鸟来吃。小孙女爱鸟如命，听不得这话，立马送去一大勺。于是，我俩悄悄躲在客厅，远瞅着鸟的动静。那是一只小麻雀，大脑袋，小身子，毛茸茸，褐灰色。它机敏地歪歪头，瞅瞅窗台，像没事人，又正过去；稍停，觉得没有动静，又看窗台，显然盯上了米饭。我和孙女屏住呼吸。小麻雀似乎没发现异常，在树上鸣叫几声，之后，跳下一阶树枝，高度和窗口平齐，扭动小脑壳，开始向屋里张望。小孙女要站起来，叫我一把按住。小麻雀有点警觉，但没跑开。它仍然盯着米饭，唧唧地叫着。再次确定没有隐患后，果断跃起，向窗台飞来。小孙女一激动跳了起来。小鸟受惊，嗖一下飞远了。
我叫孙女沉住气。她撅着嘴，再等；没等来，背起水壶悻悻上学去了。
我在沙发上囫囵着睡了一会，醒来，下意识去窗台看看。出我意料，窗台上已吃得精光。并且，树上叽叽喳喳，又添了新客。第二天，孙女接受教训，悄悄摆上米饭，躲在远处，老实看着。鸟们簇伙飞来，试探之后，大着胆子争抢起来。
鸟引来了，麻烦也跟着来了。窗台上开始有鸟粪，一天多起一天，不几天就积了一层。妻当然嫌脏，一边清刮，一边埋怨。我倒觉得有鸟作伴是桩乐事。我不觉得鸟粪赃，世上，比鸟粪脏的东西多了。
其实，我真担心的不是鸟粪，是变化无常的极端天气。小榆树贴着墙根长起，土石不厚，根基不牢，树头又大，不免“上晃”。大风一起，树头被吹得东倒西歪，像一幅硕大的绿色帷幕，在我窗前翻过来，倒过去。有时树枝被吹得啪啪作响，我真担心拔根吹断，恨不能伸出双臂，把小树揽住。
——是的，我从心里珍惜这片绿色，珍惜我的小榆树，担心失去她。有时，生活的充实和愉悦，不需要深宅大院，花园洋房，只要一棵树，一抹绿，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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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静 湖 男，山东泰山人，爱好书法、文学。文学作品多发表于《人民日报》《山东文学》《齐鲁晩报》等。
荐 稿：佑 子
排 版：张 健
主 播 简 介
山 妮 女，《心香文艺》主播，天津人，自幼喜欢文学，歌唱，戏剧表演，朗诵等。希望让美好声音插上翅膀，长出明亮的眼睛，妆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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