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不知从何时起,这句话突然就在年轻人中间流行起来,理直气壮,大有成为口头禅的趋势。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先来一句“谁还不是个宝宝了”,是当代青年的常态:
恋爱中被对方夸奖时,为掩饰自己的害羞,扬起一张傲娇的脸——“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可爱又甜蜜;
工作中犯错被别人责怪时,表情诚恳表示接受,内心却不免嘁的一声——“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委屈又卑微;
生活中坚持自己不被理解时,一边怀疑自己,又一边努力宽慰自己——“谁还不是个宝宝了?!”自信又勇敢……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在年轻人的世界里有太多太多的语境,但归根结底,它只是年轻人去看待这个有时候并不那么浪漫亲善的世界的一种方式,他们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像孩子眼中的那个世界一样温柔,也希望自己被温柔以待。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是宫崎骏动画中善良勇敢的千寻,是永远一往无前的海贼王,是不信命的魔童哪吒,也是内心纯粹美好的小王子……那个小孩相信魔法,相信不可能,相信真善美,更相信热爱与勇气可以创奇迹。
只是,当我们慢慢长大,就慢慢在心里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边界,慢慢让自己适配了这世界的生存规则。当我们失去了天真的勇气,也就失去天真的力量;当我们相信现实大过理想,也就失去了心中的一束光……
有一位朋友,去年决定离开北京。她北漂五年,事业顺风顺水,深得老板的器重,却一心想回云南老家开一间花店,那是她儿时的梦想。我们都劝她不要这么孩子气,她只是笑一笑,调皮地一眨眼睛,“谁还不是个孩子了!”
辞职、离京、回云南。朋友圈的动态里,她的小花店一点点成型了,每天跟花儿相处,常常眼睛笑成美丽的月牙儿。前几日收到她亲手做的永生玫瑰,很是漂亮。小小卡片上有一段话,“世事难两全,有时候不妨成全心里的天真。那些随心的选择或许才能让我们看到幸福的样子。”于是,心下了然了。
保持天真,需要勇气。越长大,就越难听从自己的内心,每做一个决定,总要瞻前顾后、思虑再三。但朋友的一句“谁还不是个孩子了”,以及生活对她报以笑靥的温柔,似乎让我明白:旁人的不理解、甚至否定又如何,最重要的是,听到自己内心里的呼唤,并勇敢地奔向它。
当回云南的朋友侍弄她的花草时,另一位朋友却买了个泡泡机,没错,就是把肥皂水灌进去,按下开关之后能吹出一串泡泡的那种小孩子常玩的泡泡机。
她举着泡泡机,一边在草地上撒欢奔跑,一边冲我大喊:“你快看!我这个还能吹出泡中泡!”
“你低调一点,刚刚过去的小孩一直回头瞅你。”面对这样招摇过市的大玩具,我还是有一点不好意思,但玩嗨了的朋友显然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瞅我怎么啦?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长大就不可以玩玩具吗?
很难想象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像玩具一样,可以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让人开心、傻笑、莫名地满足。不管到什么样的年龄,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玩具,可以让自己得到这样简单的快乐,这样宠一宠自己,又何尝不可呢!
网络时代,人们热衷于表达感情,疲惫或吃惊时,一句“累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不知成为多少人不吐不快的口头禅。
撒娇,也是一种宣泄方式。成年人毕竟无法像三岁孩童那般行事,但是一旦把自己“伪装”成宝宝,似乎就自动获得了撒娇的权利。
有时候,成年人看似不经意的戏谑,其实是对内心未被满足的渴望的一种化解。因为,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撒娇不仅困难,还有些羞耻。连鲁迅都说:“孩子对父母撒娇可以看得有趣,若是成人,便未免有些不顺眼。”
然而,或许每个成年人的内心,都隐藏着一种“撒娇欲”。毕竟,无论你承认与否,我们内心中那些被呵护、被拥抱、被理解的渴望,从孩童时代就原封不动地一直留存在心底。日本著名心理学家加藤谛三甚至说:“想要撒娇”,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
既然成熟与年龄无关,那么外表稳重的成年人,又何妨做个会撒娇的孩子?听从自己的内心,正确理解自己的欲望,表达自己的想法,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让自己免于倦怠与迷茫,也与他人建立一种亲近与满足。
愿每个成熟的成年人,既能被自己、也能被他人当成一个宝宝,撒起娇来,不做作,知分寸,进退都是温柔,再多怨戾也可以化作春风。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这句话也可以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带着几分嘲解、几分原谅,守护内心那个柔软、自由的孩子。
曾经有个共事多年的前同事,人称拼命三娘,说她是工作狂一点也不为过。然而私底下有一回聊天,她却说起自己一个听起来很小很小的秘密:她会偶尔、故意让自己“犯一点小错或者小迷糊”,比方忘记打卡、迟到几分钟、漏发一次周报邮件之类。
她说,每天面对高压、紧绷的工作,这些“孩子气”的举动,常常能带给她一些莫名的“小窃喜”,好像小时候在憋气游戏里背着对手偷偷喘了一口气,或在数学考卷的一角悄悄画一张小鬼脸一样开心。
有时候想想,好像每个人从学校到社会,都被教育、规训——你应该成为一个“成熟、节制、不犯错”的大人。然而享受生命愉悦,也无法缺席“天真、意外、好奇、变动”。
长期捆绑在“大人”的世界里,大约也就鲜少再去观察一棵树的变化、去理解一朵云的语言,理智拘禁感性,童真成为多余甚至与理性相违背的东西。但也许,每个人心中都守护着一份童真,它是生命能量的一部分,守护着它,就是守护着内心一份探索、创造、实验的力量。
明天就是儿童节了,那个被我们关在“成人”、“成熟”两堵墙后的孩子,终于可以被释放了。试着做一件内心思虑已久但始终没有行动的孩子气的事,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说不定世界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善意的微笑……
毕竟,儿童节只有一天。毕竟,“谁还不是个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