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的前身“同安”,为什么不像“泉州”
闽南,从唐代开始的漳、泉二州(或称郡),到清雍正以后的漳龙、泉永四州府,再到现在的厦漳泉三市,地域范围不变,但行政区划却变得一塌糊涂。如果说民国以前的闽南,还能够按漳、泉二元体系划分,那么到了今天,厦门的出现,已经使得这样的二元体系彻底瓦解了。究其根本,并非厦门多么特别、成就多大,而是中国历朝历代区划传统在闽南的一个缩影,笔者将之戏称为:傍上漳州的同安,本来就很不泉州。
厦漳泉的“厦”,在追溯“不泉州”的原因前,需要还原其本来面目:泉州府同安县。这里暂时不考虑漳州籍海沧的加入,否则问题会错乱到无法理清。
同安、金门、厦门地图
一、中国区划设定的传统
中国地大物博,历朝历代更迭的过程中,总是难以避免地方割据的出现,每每新王朝诞生,溯其前身也基本始于地方割据。故而,富有经验的帝王们,为了最大程度地限制地方割据的出现,在划分行政单位时,往往“特意”让两个区划单位犬牙交错,以便让不同的地方长官互相节制。下面的人斗的越厉害,高居上位的人越能高枕无忧,这便是统治者的“阳谋”。
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汉中地区的归属,如今的汉中归属于陕西省,它与关中地区隔着高大的终南山,二者之间几乎没有往来,然而汉中却是四川盆地通往中原的咽喉,但凡四川盆地出现地方政权,汉中必然是其第一个要打下的要地。正是在历朝历代经验的叠加之下,人们才发现,把汉中与关中合并管辖,能对四川盆地起到震慑作用,大大降低了四川盆地地方势力的崛起。
在东南沿海,人们也发现闽粤之间存在“地有闽粤之分,俗无漳潮之别”的现象。事实上,漳州与潮州的区别,不大于漳州与泉州的差异,我们几乎可以说漳州民俗就是潮州和泉州的过渡。换个通俗讲法,漳州是“泉潮滥”,诚如人们称台湾和厦门是“漳泉滥”一般。基于同样的道理,帝王们,为了防止武夷山脉以东、相对封闭和完整的东南地区出现易守难攻的地方割据,便人为地将潮州划归广东管辖。
闽越国南界在盘陀岭
二、区划节制在漳泉二地的体现
闽南的出现,从漳州开始,漳州的出现,也可以看作是区划节制在东南的开始。漳州的成立,始于东南少数民族对大唐的叛乱,起初,漳州仅局限在漳浦、诏安、云霄、东山、平和等鹿溪、东溪、漳江流域。随着大唐盛世的到来,以及福建人口的增长,唐朝将原属泉州的龙溪县、汀州的龙岩县划入漳州,以充实漳州的实力。这时的漳州,是不折不扣的节制东南的关键角色,因为至此,漳州辖境便地跨历史上南越和闽越的自然交界之上,同时节制着闽和粤两个省级地方。到了北宋之初,漳州在节制方面的作用才有所减轻,同属九龙江流域的长泰县从泉州划入漳州,释放了泉州对漳州九龙江的监控作用,同时属于闽江流域的德化却从福州划入泉州,似乎,我们看到一个角色转变的信号,福建沿海的节制任务由漳州转入泉州了,这时,我们就不能不提到同安县的作用了。
厦门湾
三、同安县是泉州设在漳州的钉子
进入宋代后,福建海洋经济崛起,宋朝将九龙江中游的长泰县划入漳州,却牢牢握住九龙江下游的同安县不放手,显然这是要让漳泉二州互相节制的,毕竟同安掌握着海路进入漳州的交通命脉。从地理上看,同安和漳州附郭龙溪县共处一湾,且同为九龙江流域的辐射区,二者之间海陆相通,毫无隔阂,然而同安与泉州府城、南安县之间却是崇山峻岭、海波万顷。若不是在行政上有从属关系,同安定然与漳州走的更近。如此看来,“地有漳泉之分,俗无龙同之异”,应该也可以说的通了。
月港时期的厦门湾,同安属于沿海平原的范畴
以此观之,名义上同安县是泉州的一员,实际上,同安是一个与漳州唇齿相依的命运共同体,这种节制作用,随着时代的发展,慢慢弱化,当某种需求出现时,便很容易发生角色转换,厦门的诞生或许便是这一现象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