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成长 | 娜仁琪琪格·苏笑嫣母女诗画
意料之外的顺理成章
我总会想起在我十来岁的一个平常的一天,那一天我和妈妈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她正在写诗,我出于无所事事也拿起笔来。那天我的诗写的就是这个情景,诗题也就叫做《在写这首诗时》,诗中我写到妈妈头发上的灯光,以及她的笔尖在纸页上的跃动,这首诗为我记录和凝固下了那个时刻,使得这样的记忆在多年后仍如此温情又如此清晰。
毫无疑问,在一种自然而然间,妈妈与诗歌的连结在童年的我的身上产生了某种延续性。但事实上,妈妈从来没有刻意训练我写诗,甚至也从未对我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当我开始动笔,那完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顺理成章,而不是一件有意为之的事。但这种顺理成章似乎又是某种意义上的必然,因为当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开始给我讲故事,教我认字读书,我在书籍里获得了远远大于现实生活的阅读乐趣,于是童年的我就已经成为一个“书虫”,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也会成为一个从事文学创作的人。而画画其实也是我和妈妈的另一个共同爱好,在诗歌之外,我和妈妈又开始了一起探索的旅程……
苏笑嫣:蒙古族名字慕玺雅,青年作家、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曾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青年文学》《民族文学》等报刊发表。入选《中国诗歌年选》《中国年度诗歌》《中国最佳诗歌》《中国诗歌精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等年选。出版有个人文集《蓝色的,是海》《果粒年华》《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可思议》,诗集《脊背上的花》,长篇小说《外省娃娃》《终与自己相遇》,长篇童话《紫贝天葵》。曾获第三届中国青年诗人奖、第二届骆宾王青年文艺奖、《诗选刊》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现代青年》年度优秀专栏作家奖等多种奖项。
傍晚我们看到红色云朵(50x60)· 苏笑嫣
如果我们打开记忆,依然会想起那一天的傍晚
尽管有些困难,但并非不可能
霞光几乎是迅速的,占领了大片大片的云朵
一望无际的草盖上空,红色持久地沸腾
想起这些,我发现自己已很久没有
置身于那样被延长的时刻
云层踌躇如大伤悲,我们存身
而即将降临的黑暗不可名状
献祭般的壮烈中,高原燃烧广袤的苍凉
最深处是造物的审判,庄严但仍需警觉
面包车爬行的小路是伤口的崩裂
云翳着的祷祝里,光的尾翼修改着时间
但我感到你不能再感知的风化的爱
像是另一种宗教,虔诚应和着反影的余年
为什么我们要收回自己,如果这些都真正的存在?
或者为什么我们走出了这么远
却始终在狭窄的掌纹里兜兜转转?
怀里揣着辽远的沉默如同一个成全
暮色更深,更焦焚
前路是长夜漫漫
唯余寂静和几棵松柏
暮归(50x70)· 苏笑嫣
寂蓝,夜,七星北斗|苏笑嫣
一盏灯 夜幕中唯一的麦子 从我体内点燃
需要这株等待的单薄黄色 灼灼
使巨大黑暗 混沌成为背景
引擎声和你转身的背影 带出一阵疾风
迅速将我擦伤
你将到达北京西站 并经过一个个名字
抵达那方遥不可及
洞庭湖以北 我念念不忘 却不敢梦见的地方
寒风穿梭 旷远街道空无一人
仅仅一分钟前 你我和杨树 伤疤一样隐隐浮现
你每向车站行走一步 随着夜风的颤抖
路灯便熄灭一盏
被停留在黑暗的庞大耳语中 夜风的耳语 我
捂紧双耳 守护着胸口的麦子
等待再次到来的你的目光 将这条路重新点燃
由远而近
空空荡荡的风充满 我独自回响的足音
有水流手掌一样流淌 淹过铺展的头发和
落入其中的星子 流入我的嘴唇
走过寥落的浅星 我想象自己是风
追随火车汽笛的速度呼啸而驰
孤独 是黑暗无法目视的植物
在初冬寒冷地疾速长大
我踩到的第一片落叶 一定与你有关
如果我拨开黑暗 就像用双手分开黑发
是否就如同 我坐落镜前
在自己的脸庞上 看到你的面容
一枝被吹尽叶子的树枝 斜插在风中
默默无语 沉默攀上我的嘴唇 瞬间葱茏
再次吐露你的名字 青苔的潮湿
染绿你的耳廓 是我每至子时前来的记忆
今夜 我们曾一起拼凑的拼图 将
不止一次地瓦解天空 并错乱重合
今夜 所有的星星与蓝色合在一起流淌
思念涌上太阳穴 就像屋顶上涌出七星北斗
镜湖(50x70)· 苏笑嫣
十月初秋|苏笑嫣
我知道 昨夜的露水一定酿成了酒
珍珠们站好队伍 沿根根蛛网行走
于同一条队列 初秋的水边 十月
我和你听落叶簌簌 第一声
南迁经过的大雁低鸣 扼死了夏天
阴影聚合惊散的碎语 树叶的碎语
大片的草依旧生长 冷露中的眉睫
用手指摩挲树皮那粗糙朴实沉厚
成千上万片新鲜的干枯的清新的遒劲的
植物气味 有真实的声响 凝结
我的发丝蕴藏起姣美的寂寞
某一瞬 我可曾也是一株植物?
只是这样安静地兀自地低吟低语啊
碎碎念着 被风带走的是轻盈的欢愉
埋入泥土的是淡薄的忧郁 再次
植入体内 是这样安静的姿态 淡淡的
忧伤与从容 叹口气来那清风经过你
寂静的耳畔 今晚 今晚我便如此
清潜入你的梦中
请交给我你秋天气味的手指交给我
你醉心于明净空气的影子 和
林间池潭一般的目光 我是十月之水
幽潜入你体内 流淌过你的血管
慢慢 慢慢地 改变着你指纹的流向
春天把我们吹出声来(40X50)· 苏笑嫣
春天把我们吹出声来|苏笑嫣
整个冬天 我们与植物一同沉寂
稍后春天就把我们吹出声来
三月 三只燕子 引领三轮日光
光线开放:一座玫瑰花园
空气潮湿 泥土芬芳
寂静是青绿的 凝眸是湛蓝的
你的睫毛抖动如一只蝴蝶
细小的幼苗 开始酝酿绿色的苦味
这初始的细微与青涩 就像我爱你
当明澈的光流散在你指间
我渴望以玫瑰与黄昏的语言对你倾诉
那些我难以诉诸字句的话语
而你的声音是星星下清澈的水
是春之流光中惊醒的万物的搏动
明亮在你眼睛更深的地方
简单如静水与阴影的寂静
这时间就像永不 又像永远
所有的浑浊嘈杂都隔离于此间
我们的灵魂清透明绿 飘荡如风
在世界的窗明几净之间
云游(40x50)· 苏笑嫣
万物使我缄默|苏笑嫣
出于羞惭 万物使我缄默
兴安落叶松油绿 好像集体哭过一场
于是午后饮马 在斜枝下稍立片刻
南风带来一生错过
吹长了一串雁子的阵型 云层低垂 而天空悲伤
昨天的话一如往常 端坐在今天的树枝上
——那果实曾经甘甜而如今酸涩
耐心等待 时间 把它酿成美酒 以及更多的沉默
我同树木一样无所事事
或席地而坐 读乏味的书 写下无用的文字
不发一言
或看两株虞美人 在风上相爱 相爱又分开
林间营营有声:一场隐秘的对话
潮湿的风向惶松
天空随雨水一同降落 一种辽阔的颤栗
飞鸟如箭 倒影是留恋一切以及淡漠一切
我的向日葵未经修剪|苏笑嫣
那些向日葵不十分贵 八元一枝
一起成长
我和笑嫣是20多年的文友了,如果说在我的身体孕育她的过程中也算的话,那就是27年了。我这样说的原因是,我从没教她写一首诗,一篇文章,这些都是她自己在几岁的时候就拿着笔去涂鸦的事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是她玩乐的一种方式,画画对于她也是。
娜仁琪琪格 蒙古族。写诗、画画、做编辑。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大型女性诗歌丛书《诗歌风赏》主编。参加诗刊社第22届“青春诗会”,著有诗集《在时光的鳞片上》《嵌入时光的褶皱》《风吹草低》。美术作品刊发于《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延河诗歌· 特刊》《上海诗人》《西部》《文化吉林》《秦都》《辽宁作家》《凤凰》等报刊。
阳光罅隙,石头上的花朵|娜仁琪琪格
来看我|娜仁琪琪格
我要用上玄妙的色彩 光晕|娜仁琪琪格
我爱你绿水倒映的天光云影|娜仁琪琪格
等待落日的人|娜仁琪琪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