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亚琴:亲情价
看到这三个字是在朋友圈,是朋友晒出来的2018流行词,同时发的还有好几个,也都是这样带“释义”的,很有意思,感慨自己落伍的同时被这三个字感动了。于是很不经意的想起一些往事:那些年我们“沓”过的“便宜货”。
那时候我大概就十六七岁,进城读书住在老爸的宿舍,日日路过一个小商品市场价,那里常常有我心仪的廉价的“奢侈品”。比起之前我单调生活,于我来说这是一次眼界和能力的提升,有了点小零花钱,有了相对自主的活动空间。街面上流行一种鞋,我们叫它舞鞋,橡胶底的,应该是回力鞋和舞蹈鞋的“结合体”,总价不超过十块。那时候我一周的生活费大概是三十块,因为一日三餐可以跟着老爸或是舅舅混食堂,相对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很快我就拥有了一双白色的舞鞋。考虑到如果日子太富余,可能会被克扣零花钱,周末回家新鞋报价五元,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享受亲情价”。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这么廉价舒适的鞋子自然有人喜欢,于是有邻居叫我帮忙带,咬着牙给人带了三双,这生意做一次亏一次,终于在屋后厂里门卫老婆问及有没有三十五码鞋的时候被迫终止了。而向老妈自首的结果也不过是,妈妈把之前“夸”我的乡下土话“节田三谎”改成了城里人说的“一步仨谎”,妈妈的理由也很简单:与时俱进,进城没几天,编瞎话的本事见长。亏本买卖的差价有没有追回记不太确切,大概是没有。
报“亲情价”成为常态是在工作后,“购物狂”的潜质与生俱来,一不小心就冲动消费,也就常常在老妈生气的边缘试探(活用一句网络流行语,此处应有赞)。为免一言不合打破和谐的家庭气氛,我买的东西一般都是“沓便宜货”得来的,时间久了妈妈也练就了看穿不说穿的本事。意外还是有的,一次表妹买回一瓶“二十几块钱的高档面霜”,妈妈若无其事得旁白:称有公斤称,你们的钱大概也是带“公”字的。表妹叹服:就你聪明,妹妹则加重语气:我妈说话就是刻薄。给人代买的事情没记得再过,有件挖坑给人跳的事记忆深刻。给妈妈买了一双鞋,当然是源于“鞋城断码打折,才96块钱”,多年修炼,说这些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福尔摩斯”一般的老妈也真假难辨了,穿着新鞋出门的时候对隔壁的婆当然是“据实相告”。这性价比超高的鞋婆肯定不想错过,儿媳在城里上班,大大方方的递了一张百元大钞叫儿媳帮忙代卖一双同款皮鞋,鞋买上了,也舒舒服服穿上了,就一点多少有些不惬意:四块钱儿媳没找回来。几日后,终于说穿,儿媳大声叫屈:还找钱呢,一直没告诉你,我搭进去两百,那双鞋296,琴儿吹牛不打草稿。
类似的“不打草稿的牛”细数下来真的应该足够“满天飞”了,“责任事故”却没再出过,不知什么时候起,妈妈似乎习惯了不纠结我买东西的价格了,我好像也习惯了不再说价格的事情了。而现在,此刻我敲下这些字的时候,妈妈已经离开我快六年了,这大概也是我见着“亲情价”这个网络流行词觉得亲切又陌生的原因。
亲情价,善意的谎言,是天下儿女拳拳的心。还听过一个这样的故事,几年前陪一批老同志,记住了一个叫小红不知道谁的女儿,古玩市场附近总有这样的人,不成器的年轻人急用钱偷偷把父母的收藏拿出来“兑出去”。离休的老同志大抵有闲,又或多或少有几个闲钱,“受党教育多年思想比较单纯”一不小心就能捡个漏,这小红的父亲也这样,一日小红下班,老父亲高高兴兴的向女儿展示收藏:这套邮票,今天收来的,才三万块。
“三万块?老爸,你可真是捡了漏了,我一直喜欢这套邮票,市值五万多,还一直淘不到。”
“是吧,那小伙子急用钱,他要三万八呢!”得,还知道还价。
“是么?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一直喜欢这套邮票,三万块,您让给我。”
自家父女,有什么不好商量的,成交!
其实啊,那套邮票是正宗的赝品,这小红是怕老父亲拿出去炫耀被人拆穿着急上火,就这么云淡风轻的以“亲情价”收藏了,真的是可怜天下儿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