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成“奶奶”

按辈分，本人的确早已是"奶奶辈"，甚至还成了少数孩子的"太奶奶"了，但因为自家未见第三代，所以，我至今尚未成为真正的奶奶。尤其是在外购物，常常被别人喊做"美女"，于是，自我麻醉，以为自己真的尚未老去。

然而，就在昨天，我连续几次被人喊做"奶奶"，心里可谓五味杂陈。

昨天高三学生邀请我去拍毕业照，拍照前我去找班上的学生，在走廊上遇到两个行色匆匆的女生，一个女生忽然冲我喊："奶奶！"我当时尚未听清她喊的什么，正发愣，她自己却瞬间羞红了脸，连说"不是不是"。拍完了照，我问班上一个平时比较"信得过"的女生，班上的同学背地里喊我什么。女生先是一个劲地笑，然后略带羞涩地说："喊奶奶。"说平时要是有我的课，有人问起，大家就说是"奶奶的课"。末了，女生安慰我，其实大家不是说你老，而是觉得你性格好，极少训人，像奶奶一样温和。

后来，又遇到两个女生，又是一人脱口喊我"奶奶"，喊完了兀自捂嘴笑，另一人极其拗口地喊了一声"徐老师"，看得出是多么的不习惯。

想想自己做了他们两年的专业教师，这么漫长的岁月里，背后被他们喊了多少次"奶奶"呀，我怎么竟然一点也不知晓呢？

我不知道在学生们的心目中，"奶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形象？是鸡皮鹤发、絮叨健忘、令人生厌？还是性情温和、慈眉善目、可敬可亲？或许，啥也不是，只是一个字——老！

不禁悲从中来。在高三一线教师中，除了更老的老朱，就剩下我了。记得一次和大家一起吃饭，有个年轻女同事抱怨自己工资低，立马就有人举我的例子说事："工资低恰恰说明你年轻呀，你看徐老师，工资比你高许多，可她这么老了呀！"女同事估计想想也是，原先的愁眉终于舒展。是的呀，我的收入虽不算领跑全校，可工资条上的数字确实是上数的，但是，我老了呀，不但目前的"高薪"是耗光了青春换来的，而且"好日子"也不会太久了，早一天退休，还可以为排在后面的人早一天腾出五级的名额。

许许多多的学习与培训都有个附加说明：女过45，男过50，可以不用参加了。看起来很人性化，对我们这些即将步入老年的人网开一面，其实也是将原本知识陈旧、思维退化的我们拒之于学习新知识的门外，让我们在原有的水平上坐以待毙。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有人说，"死"字不好听，不如说"拍"。可是，"拍"出去退不回，那不还是个"死"吗？毋庸讳言，不管你是否承认，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是老年人的。无论你怎样刻意打扮，怎样保持年轻的心态，怎样不甘落伍追求新潮，都无法改变你即将被淘汰出局的事实。

不服老真的不行，年老了，你的体力、你的智力、你的能力都在无法逆转地衰退。不要总强调"谁都会老"这一现实，毕竟这一现实就摆在你面前而离别人还有十万八千里远；不要硬往年轻人的队伍里挤，毕竟在充满朝气充满活力的队伍里你是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当然，老了也不可怕，毕竟有那么多和你一起变老的人，有机会大家可以聚聚，共同回首回首无限往事，共同畅想畅想有限未来。因为，在那个群体里你才会真正找到归宿感。

（本文写于2017年4月27日，再次阅读，再次五味杂陈。今年的对口高考正在进行，受疫情的影响，这一届的孩子未能有充分的时间复习功课，孩子们紧张，我也格外紧张、格外卖力，所幸考前的梳理还是有效的。送完这一届学生，我将彻底告别对口升学部，将重担移交给年轻人，只期盼“退出”前能为自己的人生画一个圆一点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