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奶精没了，后来糖也没了。
文字丨兔飞和猫丞
图丨北堂文学舍 底图丨网络
姐，你的奶精没了；姐，你的糖也没有了。
苏晨站在十二楼的阳台上，楼下一盏一盏亮起的路灯蜿蜒向前，像是通往世外桃源。
微风掠过她的脸庞，吹起她耳边的碎发，苏晨既不痛苦，也不快乐，更多的只是麻木。
苏晨说：“我也费尽力气的在往外爬，却被无数个自以为有爱的瞬间带回原地。”
夜已经深了，如墨的天空上几许繁星伴随着一弯冷月，就像有人用指甲在黑色的卡纸上留下一个剐痕。
幽蓝的电脑光打在苏晨脸上，给她的双颊增添上几分憔悴。
苏晨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准备去厨房冲杯咖啡提提神。
苏晨的小公寓在十二层，楼下蜿蜒的路灯无法带来光亮，只能靠着透过玻璃洒进来的月光给屋子渡上一层浅浅的银光。不巧，今天消极怠工的月亮缩成了一条线，并不能带来什么光亮。
“不用，不用。”
特意压低的声音透过没关严的屋门同那明晃晃的灯光一起溜进了客厅。
苏晨捏了捏眉心，顺势把自己陷进了沙发里，她打算趁这空隙放松一下，等苏恒打完电话之后让他早点休息再去冲咖啡回去工作。
“姐姐她……”
“你姐姐她有的是钱，我是让你去要钱的，不是让你去跟她一起跟我作对的。”
苏恒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电话那边刺耳的女声打断。
女人尖细的声音透过无线电，在静谧的夜里，轻松冲破虚掩着的门传到了苏晨耳朵里。
沙发上的苏晨掀了掀眼皮，长长的睫毛在她眼窝处打下一小片阴影，她听见屋里的苏恒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虚掩着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明晃晃的光一下子涌进了客厅，苏晨抬手遮住了眼。
“姐，你还没睡啊？”
苏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被家长逮了个正着，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嗯，手上还有点工作没做完，我出来冲杯咖啡。”
“那我去冲。”
苏恒三两步就跨到了厨房开始翻翻找找。
“姐，没有奶精了啊，我给你放点糖凑活一下吧。”
苏恒把冲好的咖啡放在苏晨面前的茶几上，人也跟着站在她面前，双手无意识的绞着手指，像是在积攒着什么勇气。
“先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晨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感觉到里面的糖还没化开，她对苏恒轻轻地说。
苏恒点了点头，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了一阵清风，卷起了席席往事。
“妈妈，我给您拿个苹果吃吧。”
“妈妈，我是会有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妈妈，我帮您捏捏腿吧。”
“.…..”
小苏晨趴在妈妈的床边，两只澄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妈妈隆起的小腹，她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掌，在小腹的上空一遍一遍地做着抚摸的动作，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跑开了。
片刻，小苏晨捧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凑到了妈妈面前。
“妈妈，吃苹果。”
床上的女人笑了，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她好看的酒窝里像是盛了让苏晨一醉不醒的美酒。
女人伸手揉了揉小苏晨的脑袋，温柔地对她说：“晨晨先吃。”
小苏晨高兴地咬了一大口苹果，甘甜的汁液在她嘴里肆意横流。
“妈妈，还有苹果吗？”
放学回来的苏晨站在门口看着捧着苹果啃的惊天动地汁液横飞的苏恒，冲屋里喊道。
“没有了，给你弟弟吃了。”
女人推开门，把坐在台阶上的苏恒轻柔的抱进怀了，语气里全是宠溺。
“跟我上街去给你弟弟买些东西。”
苏晨跟在女人身后，手里提了大袋小袋的东西，看着前面的女人时不时就要腾出一只手来捶捶腰。
“妈，苏恒都能跑了，你别抱他了，他自己……”
“给，你弟弟又不吃这糖葫芦了，你吃了吧，别浪费。”
女人打断了苏晨的话。
“苏晨啊，读大学就能打工了，你别忘了寄钱回来啊，你弟弟也要读书的。”
“你一个女娃娃将来找个人嫁了就行，你弟弟可不行啊，结婚，买房子，车子，都要钱的，你节省一点啊。”
“苏晨啊……”
“我走了，妈。”
苏晨盯着面前的女人，她有些老了，青丝里藏着些许白发，若隐若现的，像秋日清晨的霜。但她的眼睛依旧明亮，只是苏晨在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自己。
“咚咚咚”
毫无章法且略带急促的拍门声搅扰了苏晨的好梦，她惺忪的睡眼在开门的一瞬间醒的不能再醒了。
门外的女人一把推开她。
“好哇，你在城里住这么好的房子，却不拿钱给你弟弟买房子。”
“我养你这么大，让你回报家里一点那么难吗？”
女人说着竟背靠着身后的墙壁，缓缓蹲下哭了起来。
“阿恒呢，你把阿恒藏哪儿去了？”
女人推开苏晨想要扶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她步步紧逼，晃着苏晨的肩膀，尖细的声音就像是洪钟，刹那间就穿透了苏晨的耳膜。
“你今天必须拿出钱来，我要带你弟弟会去买房。”
买了早餐回来的苏恒推开门被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的过来，没盖紧的豆浆被他撒了一地。
苏晨仰头靠坐在沙发上，她用力揉了揉脸颊，伸手准备去拿自己面前的包子。
她的手还在半空中，包子就被人抢走。
“先给你弟弟吃，什么你都要先占着吗？”
“妈，姐姐她……”
“你闭嘴。”
女人把廉价的一次性筷子拍在茶几上，瞪着眼看着一旁正在喝豆浆的苏晨，她的眼睛红红的，不过几个喘息就洇满了水汽。
苏晨在心里叹了口气，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真的没有更多了，你可以问阿恒。”
女人的情绪转换似乎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几个眨眼，她眼里的水汽就散开了去，只剩下眼尾处的一抹绯红。
“好，好，阿恒，你帮你姐姐收拾一下，妈妈在下面等你。”
苏晨看着一地的狼藉很快就被苏恒收拾好。苏恒把垃圾倒进厨房的垃圾桶里，背对着苏晨说：“姐，没休息好吧，我给你冲一杯咖啡吧。”
“姐，你的糖也没有了啊。”
苏恒把咖啡放在苏晨面前，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晨回过神来，问道：“嗯？怎么了？”
“我说，你的奶精没了，糖也没了，你记得……”
“我知道了，你走吧。”
苏晨头也没抬打断了他。
月光穿梭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中，洒下了一地斑驳的皎洁，微凉的风透过苏晨的家居服，一直吹进她的心里。
她端起手边已经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苦味瞬间在她嘴里蔓延开来。她盯着手里的咖啡有些出神。
先是奶精没了，后来糖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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