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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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在看老港片,应该说是重温,却再也找不到少年时候的兴奋感觉。

那时候的电影看得少,那时候的电影怎么看怎么好,现在看电影总轻易搬出一套大道理去对号入座或者兴师问罪,好也好得不干脆,坏也坏得不诚实。

我对粤语有一种仿佛隔世有缘的亲爱,那是比吴侬软语更能够润物细无声地往人骨髓里沁,心神里幽幽流转的一种腔调,也许我过分偏爱,所以情人眼里出西施。

也许当初决定去广东工作,和这个脱不了干系,一切在冥冥中定下因果。

曾经有一次,一位广西的女同学在讲台上一板一眼地用粤语说着《大话西游》里至尊宝那一段让许多人黯然销魂的情话,我在底下仿佛觉着喝了半杯陈年的佳酿,微醺得醉。

我看《回魂夜》,不知道看过多少遍,那时候年纪小,这样的电影已经算心惊胆战的恐怖片,还是和姐姐一起看,后来学着里面的恐怖情节,拿来吓她,每一次都成功,我在心里沾沾自喜,现在想来,不是不缺德的,但是那都是活色生香,真实鲜明的少年回忆。

情节稀稀落落忘记了大半,只记得莫文蔚在里面非主流的扮相,典型的张扬大胆的边缘少女,染头发,穿怪异的服装,看王家卫的电影《重庆森林》里的王菲摇头晃脑,往楼底下扔东西,大呼小叫,孤僻自我,但是她戴着报纸折的飞行器对着夜空呼喊“我要去布宜诺斯艾利斯找我妈妈”我的画面,我记到如今。

还有她剃光了头,朝着死而复生的捉鬼专家周星驰微微一笑的画面,在我看来,美过尘世万千风景。








后来我喜欢莫文蔚喜欢到旁人不可比,也许正是少年时候看过她的那么多电影,看过她演过的那么多“不拘一格”,却风格鲜明的好角色。

重情重义,拿得起刀做得了饭,拍得起桌子流得下眼泪的鸡姐,大胆放肆,痴心不二的白晶晶,还有《喜剧之王》里那个穿着皮衣皮裤,眼神清冷的女演员。

她们无一例外的令人“不忍直视”,要么因为丑,要么因为坏。要么因为冷,要么因为傲。

我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就对电视剧当中的光彩熠熠的正面角色不太感冒,但是游走在人云亦云的美丽之外的莫文蔚简直是一阵色彩缤纷的烟气缭绕,她的冷艳薄情,洒脱的搞怪,放肆的任性,野百合一般的嚣张气质,性感里透露着蛮横,活泼里糅合着倦怠,满足了一个少年内心对标新立异的隐秘渴望。

那时候交朋友的暗语就是,你喜不喜欢莫文蔚,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意外,后来我的朋友,大多对莫文蔚青眼有加,有一个在北京念书的姑娘,甚至陆陆续续见过她三次面,让我发自内心地羡慕。

老港片看得多了以后,发觉那些演员都是老面孔,像是多年相识的老朋友,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定与信任。

是要过了许多年以后,才知道这部电影其实是取了经典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经,周星驰扮演的捉鬼专家戴墨镜,穿黑色大衣,手里捧着一盆花的装扮简直与里昂如出一辙,而且他的名字也是Leo,至于短裤露脐装的莫文蔚,就是玛蒂达不假了。

虽然一部是严肃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英雄爱情片,而另一部充其量只是一部投机取巧的恶搞爱情喜剧电影罢了。

画面粗粝模糊,情节也没有多少新意,不过是一栋楼里一个死去的老太太回魂之夜引起风波,以周星驰为首的捉鬼专家团队与鬼怪斗智斗勇,邪不胜正的故事,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无论从灵活扣人的旋律还是阴森可怖的氛围,和人物的扮相来说,这部电影担当得起“恐怖片”的名头,那种层层渲染出来的阴森氛围至少曾经在我脑海里留下了许久的阴影,一个人上楼梯总觉得心有余悸。

即使只是司空见惯的停电戏码,也被包装得紧张刺激,夹杂着摇摇晃晃的钟摆声,奇怪的风,自己摇动的竹躺椅声,还有永远即使事先料到也总能够让人丧魂失魄,吓一大跳的电话铃响,让人们情不自禁被代入,最后的电视机屏幕里死去的老太太狰狞的脸那一幕,让人想起日本经典恐怖片《贞子》。

在恐怖片的外壳里面,还揉杂着喜剧的幽默调侃的成分,比如那个不断寻死却未果的警官,比如那个男扮女装的大块头,这让观众在紧张的同时会时不时地有些情不自禁的轻松愉悦的小情绪,一方面适当地减压,一方面又不至于将人的情绪脱离得太远而喧宾夺主。








恐怖片的背后其实讲的是一个简单的道理,生前不孝,死后无论怎么补救都无济于事,那些人性的丑态别人都看在眼里的,小男孩儿被魔鬼化也是绝妙的隐喻,有怎样的父母就会有怎样的子女,父母怎么虐待老辈来日就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孩子不仅会学家长的优点,自然无可避免地会受到他们的缺点的影响。因为他们在孩子的世界里占据相当的比重,他们的行为方式,道德观念,还有性格取向无可避免地辐射到孩子的成长轨迹当中。

周星驰电影里总会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或者说的直白一点,被主流社会所排挤和冷遇的小人物,要么是穿破鞋的收破烂小工,要么是想当演员却一直在跑龙套的年轻人,或者像这部电影里的,一个“神经病”。

但是他们身上总有别人很难发现但却事实存在的人性的闪光点,比如那个“死跑龙套的”远远地对着张柏芝扮演的飞飞说,“我养你啊”,让外表浪荡其实内心柔软的她在出租车上哭得泪流满面,当然也包括屏幕前的许多细腻的观众,《功夫》里的“傻子”,螳臂当车地为“哑巴”打抱不平,《少林足球》里的捡破烂的,善良地去安慰那个“丑八怪”。

他的世界里,仿佛充斥着小人物,欢乐悲哀,都是能够让平平凡凡的人感同身受的,没有那么多光彩照人,深不可测的哲理,都不过是一些直白浅显,略显夸张做作的人情世故,他的好,好在一点令人轻易感慨系之矣,在笑不自制里已经鼻酸泪流。

这契合了多少在社会底层隐忍挣扎的平凡人最秘而不宣,最不愿直视但其实最刻骨铭心,最直白贴切的心声。

他总是嬉皮笑脸,古灵精怪,或者黯然销魂,但是那种模样让人看着也总觉得一点不合时宜的滑稽,其实他也有他自己不为人知的孤独。

就像《回魂夜》里的那个人人口中的“神经病”,其实他真的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吗?或许只有洒脱不羁的阿群才能够看到他身上的光芒,所以才发出那样的感叹“他是一个住在神经病院里的世外高人”。

那样苦难的岁月,那样孤独的人生长路,我们哪有多么宏大的志愿,不过是渴望在某个瞬间,有个人会真诚地感叹,他才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我知道的。

有多么难才能够遇到一个知己,所以大多数的人其实一直都只能孤独地等待天明。

有些人会觉得在便盆里放干冰看着它嘭嘭嘭冒气多么地愚蠢幼稚,但是有些人便会觉得它是多么难得的景致,有些人会觉得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飞碟,尼斯湖里有水怪明明是天方夜谭,滑稽可笑,但是有些人会觉得理所当然,神秘诱惑。

Leo和阿群通过这个问题就碰对眼了。因为两个敢随时和世界叫板,疯狂到一起去的人就像两只肺腑相对的刺猬,冷热相对,彼此心照,而将尖刺朝着世界,随时迎候刀枪冷雨。

我也愿意去相信,这是一部有关两个古怪的人彼此寻觅最终找到对方的温暖电影。就像陈奕迅歌里唱的,“若你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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