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的“笔法观”

八大山人的书画世界

无法而有法的终生追求

八大山人在其无所寄托的随性自然之物中尽显他眼中世界的自然与纯真，在笔墨元素中体现他内在的生命激情与生命灵动。

八大山人内在语言的表达并非通过画面内容题材的寓意寄托完成，而是通过手中画笔脉动的一点、一线、一空间来呈现。如果画面内容素材的偶然性与随机性体现了八大山人内心对待生活的欣赏与怜爱，那在八大山人作画过程中的一笔一势则是他精神气节的抒发与隐含。

八大山人的作品有生动形象的可爱呈现，也有用笔形式上的符号化韵味，更有画面基调的主动掌控，也有作品中油然而生的灵性天成。这是八大山人艺术创作功力的千锤百炼与个人天性的几经磨练，更是八大山人内在涵养的自然天成。

《传綮写生册》

01/

笔法的否定之否定

在八大山人的艺术演变过程中，经历了从笔法的无法到有法再到无法的过程。

早期的作品可以看作是其探索用笔和章法的时期，《传綮写生册》是八大山人早期作品，其中的兰草用笔稍显细柔散陋，芭蕉与湖石用笔方硬生涩少有洒脱纵意，在意境表现上则少了份隽秀与别致。

《传綮写生册》

他的早期作品虽生涩拘谨，但依然能感受到其作品中真切的真情实感，对生活无处不在的点画，其独特视角与简练的笔法方式已有所显现。

随着八大山人创作笔法的渐渐醇熟，简洁精要的画面中物象的描绘也越发洗练精致，笔笔到位，使画面呈现隽秀高逸的格调，如《花果册》、《花卉册》物象刻画更加洗练概括，没有缀笔重复。

艺术创作中精准与锤炼必然走向千锤百炼后的绽放与开化，这是艺术创作笔意圆熟后的创作状态，自在、释然，因此在其后期作品中多将鱼鸟描绘成“闭目”“凝滞”的神情。

《安晚册》

如《书画册》、《安晚册》中的鱼、鸟、猫，大多都气定神闲，悠然自若，《鱼鸟图轴》中的鱼更是仿佛游离于天际，逍遥自在。

笔法上更抛去了早期及中期的刻意求精，更显无法之度。晚期作品或停留、或回望、或时光空灵、或绚烂奔放，这一切是建立在八大山人无法而法的笔法气度与纯净的意境追求之中。八大山人无法而法的笔意能力是建立在他长期的艺术探寻的基础上，唯有如此，才能最终抛开束缚，自然天成。无法而法是他艺术创作中有法创作过程的洗净铅华，是他无追求天性使然，是八大山人笔与意的浑然天成。

02/

无追求的天性追求

八大山人在创作时没有任何主观追求，但作品却能透露出其不羁的天性，八大天性就是个顽童。

如八大山人喜欢把随见的偶遇之物作为主题。生活中的瓜果蔬菜，山间的草石鹿雀都能作为八大山人画中的主题，它们经八大山人的调和便成为一组生趣盎然的画面，任意的取景便有时空一瞥的动态瞬间。动物们神态生动鲜活，时而神情呆萌，时而闭目沉思，有的微笑自若，八大山人仿佛已经与所画之物融为一体，他如孩童般时欣喜，时而呆望，时而激动的情绪被自然地投射在所画的景物之中。

《芦雁图轴》

《芦雁图轴》所画的是一群大雁在山野间休憩的瞬间场景，其中大雁们各有动态，使它们有着不同的造型表现，有的远飞而归仿佛在与同伴分享所见奇闻，有的煽动翅膀蠢蠢欲动，有的气定神闲，有的翘首聆听，有的置之不理，它们其实就是八大山人对外在世界的各种反应。

八大山人以戏谑般的口吻戏说着他所看见的，所经历，以顽童的心态面对这风云变化的时间岁月与世间百味。他的画风有时优雅精致如《蔬果卷》，有的豪迈狂放如《杂画册( 二) 》，其中的野鸭、鲶鱼、蟹、虾的勾画随性直率，有不假思索的痛快。八大山人就像一个孩童将自己的所见用声色表达出来，他葆有一颗自然天真的心使我们至今看到他的作品都总有新鲜感，且每一次都能看到生机。

《安晚册》

03/

不求高雅而自成高雅

平淡与天真并不能掩盖八大山人作品中华贵隽逸的文人品格，而他的品格并非一般文人所能匹及，因为八大山人的少年经历，身 世背景，已融入血脉，他的高格品行是他少年时的知识修养也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涵养。权贵富足都是他已经拥有过的，对于拥有繁华全然不是他的追求。也正是因为八大山人几经命运转折，才有了这千锤百炼的极简精纯，以及对生命的透彻顿悟。

八大山人从不在乎外在的表象、变迁，只想自己心中的“真切”，从不刻意追求绘画的功用，却只沉浸在自己“极简”的精神愉悦之 中。

他在行文游笔之间从不肆意无度，也从不龃龉不前。他以不悲不喜、不亢不屈的内在精神，在收放自如的笔墨世界实现自己不求高雅只求自然的狂欢意境，自由散发着自己天真可爱的本性。

在他的狂欢世界中，每件事物都是平等的参与者，都有它独有的生命灵性，这便是八大山人溶于自然，自成高雅的生命狂欢。（作者/成纬）

《安晚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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