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歇时候

这个标题，更像南宋词里的一个句子，而不是一篇文章的标题，但我却突然就想到这个标题了。此刻，高原上立秋之后的第二场雨下停了，但天还阴得挺重，可能随时又会下起来，而且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雨，所以只能叫初歇。立秋之后的雨，不一定就是秋雨，但在高原之上的此地，却确然就是秋雨了，秋雨自有其独特的内在与外表，这两场雨，都像极，都符合。

一个多月前，我是淋过一场透雨的。那是在一个谈过诗、论过文、喝过酒之后，一场很大的暴雨，突然不期而遇，想要去躲的时候，身上已基本湿透，索性就不躲了，迎着雨前行，最后的结果是，连腰带都湿透，但那种淋雨的畅爽感，也是极难得而令人兴奋的。

秋是个预示着收敛和肃杀的季节，虽然在这没有夏天的地方，也实在难说清楚什么时候是春天什么时候是秋天。但不论是天象还是历法，以及气候的表象，都确定无误地告知我们这个季节的属性。所以在秋季里，总是碰上许多不好的事，各种各样，不一而足，又难以言说，就像这秋天的感觉，无处不在，却就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秋天也是个收获的季节，不要说稻麦金黄瓜果飘香，仅就许多地方满眼金黄或者殷红的树叶，就能让人如痴如醉了。于是，综合在一起，这秋天就有了极具教导意义的长者形象和姿态，不言不语，却各种示范或者点拨，各种低眉或者棒喝，然后，一叶知秋，岁寒而知松柏之后凋，经年而觉醇酒之甘冽绵柔，悟沙数恒河，感天涯咫尺，一念之间证佛魔，一言之中明义理。

秋季多雨，雨落地为水，于是几个圈绕下了，秋季也常常就有了凄寒疾苦之意，而人性之美好，人心深处之柔软，恰就在这个季节里集中爆发了，比如张季鹰的秋风莼鲈之思，比如曹孟德的朝露杜康之叹，当年桓温“木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慨叹，大约也在秋季吧。而再往后面的冬天里，则更有雪夜访戴，以及关门闭户读禁书的逸闻奇事。

秋天到了，秋雨时不时地下着，但秋风秋雨之后，自有一片惊艳的秋天在等着默默耕耘的人们，以及没怎么耕耘过的人们，但唯有耕耘过的人，才会更加体味这秋色里的万水千山，万紫千红，如是，便是真实的人间，有情有义的人间，正是真实人间，有情有义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