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学徒
作者:王彦君
常言道：人过三十不学艺，而我却在将近而立之年，又拜师习技重温学徒生涯。八一年元月二十六日，我调到福利科当司机，见了陈要武书记和刘志创科长，交上调令，他们表示欢迎，然后叫来行政组长邢新信，我就归属行政组了。
组长邢新信四十来岁，组员有刘文昌，老转业军人。总务员韩翠珍，一中技校毕业生。三名汽车司机，王乐福、张笃良、田品阳，加上新到的我共七人。三个司机都去拉煤，不在家。福利科在一个大院里，福利组、业务组和科办公室都在一个院子里，一、四食堂和行政组在一个院中院里。
下午邢组长告诉我，科里决定我跟王乐福师傅学徒。四点多钟拉煤车回来，我见了师傅和张、田二位。王乐福，五十五六岁，之前就带过几位徒弟，具有丰富的带徒经验，我的到来，就成为他关门弟子。师傅开的是916号解放牌汽车，载重四吨；另一辆914解放车是田品阳开的，他三十五六岁，是转业兵；而张笃良五十出头，开的868车是跃进牌，稍小一点，载重量二吨半，乘员二人。二台解放专为职工福利服务，主要拉煤供应本厂员工。而跃进车主要为食堂服务，保障单身职工的饮食，空闲时也拉煤。
二十七日六点，跟师傅去店头拉煤，福利组采购员杨贵喜也去，他年纪跟田品阳相仿，也是转业兵。过了铜川天才微明，一路向北，经宜君过黄陵，往西二十余公里才到店头。我是头次来，很新鲜。到一个露天军矿，机械装煤，很快装完。回来在耀县吃饭。因托运输安技员郭金城给办理学习证还没办好，所以不能开车。煤卸到山下煤场后，就擦擦车打扫卫生，直到下班。次日早八点，跟师傅去铜川拉煤，今天到宜君县焦坪公社附近，由公社办的冯家洼小型煤矿，福利科和其签有合同，凭盖有公章和编号的煤票拉煤，月底结算。福利科常年在其矿拉煤，有时也请运输科家在庄里的司机，利用节假日加班拉煤，福利科付运费和加班费。和大矿不同，他们是人工装车，车不多时两人装，忙时就一人装，一车煤得半小时以上才能装满。师傅和我二点多回来，将煤卸在了山上张窑煤场。还是擦车，给车下底盘打黄油，保养车辆。
这样过了春节，二月十八号我的学习证，从渭南交通监理所办回来了，就是在小翻斗的执照上，加盖一个学习大货车的监理章就成了。这下手续齐全，王师就把车交我开了。前二天还只是在平路上让我开一段，路上给我纠正了一下驾驶姿势，第三天开始，我开一半平路，他开一半进矿出矿的山路和险路。为了把过节耽误的时间赶出来，我们就一天跑二趟。早上六点出发，中午十一点多回来，吃完饭十二点多走，下午五点多赶到家。隔三差五来一次双运，效率提高不少。
进入四月份，春游的季节到了，技工学校的学生要去临潼游玩。但技校只有一台解放车，不夠用，领导就协商借用福利科的916车，与他们的车一起运学生到临潼。师傅和我一早六点，就跟技校的石志信师傅一道，拉上满满两车师生，一路欢歌笑语来到临潼华清池。学生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鸟，飞入骊山密林，我也跟着进去。六九年来过一次，曲指算来，已有十二个年头了，又见贵妃池、捉蒋厅、骊山烽火台，感慨良多。
完后乘车又到了秦始皇兵马俑馆，这是新发现不久的景区，这倒是第一次。睹其俑，常人大小，形态逼真，高大威猛，真乃世之异珍，不愧全球第八大奇迹称号！因学生众多，需分两批参观，第二天还去。这次内子李恵英带亮儿也去，特意借技校的120相机，在华清池、兵马俑都有留影。还给石志信师傅和我师傅王乐福拍照及合影。因昨日我已观过，所以很多时候都给学生们帮忙，充当免费攝影师，大家都流连忘返，人人尽欢而回。
大约四月中旬，福利组长魏振国、采购杨贵喜，带914、916两台车，要到黄陵县的建庄林场拉木材。魏振国是我的老领导，他和当房产组长时判若两人，嘻嘻哈哈，很爱说笑，威严架子也没有了，平易近人。我们走的是近路，从焦坪走南塔，以后全是土路。髙彽不平，又极狭窄，只有一车宽。要会车得在很远的地方，找到宽一点的路面才行。在拐弯的地方看不到对面情况下，就鸣喇叭提前警告，所幸这条路上车很少，行人也不多，一天到晚也过不了几台车。
到了建庄林场，找到熟人，先领着去吃饭，然后看木材。木头一般化，不是很好，即然来了不能白跑，就装了两车，两个车都装得很髙。三点钟结了帐，就往回走。重车装得高，不敢走小路，就走店头经黄陵回去。
林场到店头还有十几公里土路，但路况好多了，也宽也平了不少。田师在前边走，我开车在后面跟着。因车装得多，重心高，所以都不快，小心谨慎地往前开。前边有一块凹地，雨后积水未干，形成一片水坑，田师就从中间过。刚刚进入坑里，车就往右倾斜，田师就一加油想冲出去。谁知亊与愿违，我在后边看得清清楚楚，车更向右边歪去。“哎哎哎”我看得大声叫起来，“哎”声还没完，车就向右面侧翻了过去。我和师傅、老杨赶紧下车救人，我爬上车门一看，田师和老魏都没事儿，我把车窗玻璃摇下去，叫田师站起好拉他。
“哎哟哟，你慢点，踩着我胳膊了！”老魏在下边叫了起来。
把田师拉上来后，又费了好大劲才把老魏拉出来。到车下一看，两人无大碍，就去查看车的情况。木材散落一地，路边土质松软，车辆本身倒没事儿。吸取前车教训，师傅开车尽量往左靠，更加小心地慢慢过了水坑。距此二里多地有一村子，王师和老杨开车到村里叫来一台拖拉机和几个人，用粗绳子挷在914上，两台车合力将车拉正，一检查汽油漏了一半，关键是机油快漏光了。车不能发动，只好由916拖着到了村里。花钱雇人看着木材，我们都到了村里。村里没有机油，我跟王师开车到店头买了机油，给914加上，车一发动好了。田品阳就叫上几人，连夜又装上木材回来，又从我车上抽出一点汽油加到他车里，已是十二点半了。因农村没有住处，就马上走。还是他在前边，王师开车在后，一路格外小心驾驶，次日早上九点多钟，终于安全到达庄里。
仲春的四月底，厂里的机器出口到欧洲，在天津产品商检时出了问题，说是包装箱不行，要求到津加强加固。厂里交由修建车间施行，车间派人带材料工具去，人员坐火车走，还需一台货车拉材料工具。因运输科运力紧张，就商请福利科出车。福利决定916车执行此任务，于是王师和我准备一些必要东西，又到木工房借了一块大帆布，去运输借来铁架杆，搭起一个大篷车，到修建去装木板电焊机等材料工具。跟车还有三个人，老师傅孟凡文、电焊工李双锁，修建子弟小金一个小伙子。王师的小儿子王安平及其女友商凤霞也跟去玩，一行七人当天下午三点多，就开着大篷车出发了，金光华师傅带领木工等六人，随后乘火车走，到天津会齐。
车到渭南，去交运处办好了出境证，已经是五点半多了，就住下不走了。五一节一大早起来赶路，我与师傅换着开，经华县、华阴、潼关，到河南灵宝、陕县、三门峡，过渑池、义马、新安进洛阳。因为时间尚早，又赶一会儿到偃师住下。次日六点起来经巩县、荥阳十时即到郑州，吃了饭没停，就直奔黄河大桥。新桥正在修理，走老的黄河桥。大桥是铁路桥改的，新铁路桥建成后，废物利用，改成公路桥。桥很窄，只能单行，半个小时一换，北来的车过完，南边的车才能放行。王师开车上桥，两边是河水，也没有拦杆，距河面十几米高，走在单轨桥上胆颤心惊。
过了黄河走新乡、汲县、滑县、汤阴，晚上住在了安阳。三日早一出安阳就进入河北，经磁县、邯郸、永年、沙河、邢台，内丘、高邑、元氏到石家庄。稍停打尖，然后折向东，历藁城、晋县、武强、泊头宿沧州。四日起身北折向青县、静海中午即到天津南郊八里台。
天津市规定，大货车白天不准进市区，只得停下，孟凡文和李双锁去市里找先到的人。结果到晚没找到，即在水上公园附近的旅店住了一晚。五日早四点半就开车进城，穿过市区来到北郊的北仓区，在郊区政府招待所找到金光华，我们也住了进去。原来他们坐火车先到北京，就在那玩。估计我们快到了，金光华师傅先到天津看看，见了我们立即回京叫他们。
人到齐后，王师天天开车送他们，去外经贸仓库上班干活。我与安平、小商、小金没事，每天逛大街、进商场、游名胜、上公园、看电影，尽情玩耍。如吳家窑大街，和平路劝业场商场，天津百货大楼，海河路解放大铁桥，天津北站，北宁公园，游泳划船，进剧院看电影，以及到天津狗不理包子铺尝鲜等等，无不留下我们的足迹。我还在百货大楼购得一部简易的120相机，到处照相留影，玩的不亦乐乎。
八日出现新的情况，机器包装全部不合格，其中几箱还要拆掉重新再包。金光华、孟凡文作不了主，连夜给家里打长途电话，汇报情况，要求派领导来解决。十一日下午，厂里派来三位领导，设计科长倪振东，修建主任茅振昌和技术李科长，他们来先了解情况，金光华他们作了详细汇报。第二天他们去和有关方面交涉协调解决问题。
我们四个人继续游玩，间或我也会跟师傅一块，到外经贸仓库去二次，去也没事，陪师傅下下象棋。就这样过了四五天，十六日中午，木工们回来说：
“加固活干完了，没事了。”
下午他们就上街玩去了。
晚上饭后，茅主任召集大家开会，他说：
“机器产品包装加固工作已经完成，但是少量产品重新包装的亊儿，是自己干还是包出去，请别人来 干，还没有定下来。厂里来电说，有个别零件不合格，得拿出来，不知到底怎么定，等候通知。但汽车可先回去，具体行程待定。”
又等了一天，晚上倪振东科长跟厂里游振春总工通了电话，他同意把活包出去，人和车全部撤回。
得到指示，十九日早五时开车出发。还和来时一样，原班人马向北京前进。过武清，进通县到高碑店就不能走了，和天津一样，白天货车不准进城区。只好找个停车场把车停下，我们乘公交进城。
在建国门外，找到一家旅馆住下，稍一停顿，我们就上街去玩。我家从大连调盘锦时，我随大人到过北京，那时我还是小孩，只记在故宫因贪玩里边的铁仙鹤，而与家人走失，虚惊一场的故事。首先去天安门广场，看雄伟壮观的城楼，在那合影留念。然后参观故宫博物院，对那帝王皇宫的金碧辉煌，以及无数价值连城的宝物叹为观止。还去了景山公园，看了煤山上的歪脖树。
次日分开游玩，我和师傅去颐和园，在昆明湖里泛舟，万寿山下留影，还去了动物园。第三天去了天坛公园，遗憾的是，因时间关系没有去长城做好汉。下午到王府井等商场，买点东西。
晚上十点，我师徒二人去高碑店停车场，把车开了出来，到建国门旅馆，接上人拿上东西，开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我们的大篷车，十二点多经过天安广场，象受阅车队那样，注目灯火辉煌的城楼，犹如被检阅一般，缓缓通过。沿着长安街一直向西，驶离了北京。
出了市区，过芦沟桥的时候，路边有个人拦车，半夜三更不明其身份，王师就没停车，直奔河北而来。走涿县、新城、徐水到保定，前边大道修路不通，按指示牌向正南走清苑、安国到深泽。
我同宿舍的老同事王国英，就调回深泽工作三四年了，正好路过，前去探望。好不容易才找其单位，王国英没想到我会去看他，我们畅叙阔别之情，及各自状况。一个小时之后，他送我到车边，用简易相机车前合影纪念，然后不舍惜别，互道珍重。
我们继续赶路，过晋县、石家庄、邯郸进入河南。经安阳到新乡。王师有一亲戚在新乡，就找旅店住下来，王师一家去看亲友，我们几个逛逛大街。
第二天中午上路，走条近路：折向西面距洛阳只有一百八十公里。进获嘉、修武、焦作、博爱、沁阳到洛阳黄河大桥。大桥很宽，过黄河是孟津县，李双锁的老家就在此地。车停公路边，李师傅回老家一转，一个半小时后，我们继续前进。到洛阳也没进城，直奔三门峡，到后天已黑，即在该市住一晚。
次日早八时半动身，不慌不忙地往回走。我开着大篷车轻松前行，一到两省交界处，陕西二字映入眼睑，车上即刻发出一阵欢呼声：噢陕西，我们到家喽！是的，出外二十多天，历两省又两直辖市，几近一个月，我们又回到温馨的家一一陕西！下午三点多，顺利到达庄里镇，结束了天津之行。
庄里菜站六月初要往铜川煤矿送菜，来福利科联系车辆，科里同意以优惠的运价给其拉菜，运菜由916实行。早上班把车开到菜站，装了满满一车各种蔬菜，九点半多我开车和师傅及货主一块上路。十二点多到崔家沟煤矿劳改大队食堂，除几个管教外，全是犯人。车一到食堂，管教让犯人卸车，领我们到干警餐厅吃饭。食堂炊事员都是犯人，给炒的西红柿鸡旦，下的面条，另外给切了一大盘素肉凉菜，足足有二三斤。虽不丰盛，但是量大肉多，来得实惠，我们三个人饱餐一顿，结了菜帐而出。然后到冯家洼，装上一车煤回来。自此始，一星期送一次菜，后来又给拉运了三四次。
从这时开始，师傅让我开完全程，不管进出矿山路小道，弯路陡坡，各种复杂路况，他都让我驾驶体验，他对我的开车技巧，心中有数，完全放心。
作者简介：北国春城，本名王彦君，曾在富平庄里镇生活工作过二十六载，对古镇怀有深厚的感情，也是第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