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雨】听说做头发有个梗

“爱美不仅是种需求还是一种信仰。”

Love of beauty is not only a need but also a belief

——罗曼·罗兰

做头发

作者：西湖雨

人一叛逆就想着折腾，折腾别人没那本事，那就折腾自己吧。再说快过年了，总觉得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劲儿在往上窜，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要与这又得年长一岁的憋屈劲较真。

心理活动反应到肢体行动上就是做头发。

自己敢去理发店做头发是高中时代，壮着胆，在理发店外的那条街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来回回走上好几趟，用余光扫视店内的情景，确保店里客人少才敢怯生生走进，看见理发师，脸红脖子根，不单单是因为少女式的羞涩。理发师大都是走在潮流尖端者，烫着怪里怪气的发型，即使外面罩一件大围裙也阻挡不了杀马特造型的逼人架势。我的羞应该还包括校园里的土与杀马特的怪干上了之后，终究败下阵来的窘迫样儿。

可能出于安慰我的紧张，往往那些人会对我说一些很好听的话，小姑娘，面孔好相，头型又生得好，前圆后扁，做什么发型都合适。搞得我似一张白纸，可任人随意拿捏一样，当然在糖衣炮弹地轰炸下，即使头顶一鸡窝自己也会觉得很美，反正是为了有悖村里人都认为我很乖的被当作标杆模范的故意为之。

于现在的我来说做坏头发没有遗憾一说，无需等18年后哥们又是好汉一条那么久，只18个月便可长发飘飘也。所以对于头发衣裳诸事我从来都是胆大妄为，这离不开快成年时我父母把能由我自作主张的机会时常给我。事后顶多他们在我身后叨叨几句，或者对着一身奇装异服的我上下打量一番后自问，这还是我老陈家的囡吗？

话说比起我师兄，我幸福多了，记得当年他好不容易养了一头长头发，开始有了一点点艺术气质了，没想到寒假回家过年，还在睡梦中的他，被他父亲拿剪刀咔嚓一下。呜呼！悲哉！我那师兄的长头发。后来，画画的兄弟姐妹们一说起这事，都快要笑岔气了。

不过年少时毕竟不是全散养，那时候的我时不时感觉有好多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看书时你必须认真专注，我父母最好希望我读书读成悬梁刺股囊萤映雪状态，每日睡前会对我们讲那些励志上进铁棒磨成针的故事，讲讲还不算，买个铅笔盒的盒面上也画着这些激励人物。当然更吸引我的是这些人物画得十分好看，我会照着样子用砖头橛把它们从用于拜岁包头的纸上画到板壁上。发展到后来，哪个小孩与我拌嘴了，也把他画到墙上，并用拼音写上一些发泄的话，打不过骂不过我还画不过你吗？

也干过凿壁借光的事情，当然目的截然不同，为的是眯着独只眼，能够从板壁缝里看一眼摆在父母房间的十四吋黑白电视机，断断续续看完了《射雕英雄传》，还有让我留了不知多少眼泪的《咪咪流浪记》，记得那首歌唱到：“落雨也不怕，落雪也不怕，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我要我要找我爸爸，走到哪里也一定要找到他。”人家是找爸爸而我听起来就像找妈妈，学着电视里要去流浪。曾一度萌生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感觉，因为她不允许小时的我看电视，她不允许我养长发，理由是头发长了容易生虱子，还没有时间梳理，做作业时，煤油灯容易烧着头发梢。看着小伙伴芳芳头上绑着红绸纺可以与她们上街嬉到下街，我顶着一头短的不能再短的短发伏在书桌前羡慕得不得了。

如今仿佛时光逆流，不叛逆一把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曾经也年轻过。

过年了我紧张到只能拿自己头发折腾，冬月底看着朋友们一个个掐着日子忙着准备年货，除尘，每一天都被利用到极致。而我却过成了平常日子，想想心慌。

十年未曾烫发。

缑城的街头巷尾时不时有霓虹灯闪烁，一霎时理发店犹如雨后春笋冒出来，那些打扮成岛国动漫人物美少女般，成队列形排在店门口，随着节拍疯狂摆动肢体的，一般都是规模较大的有分店总店的所谓美容美发美体店。总觉得综合性栏目纷呈的店面给人不可信任感，因为相信术有专攻，所以我一般不会走进。

恰巧那天经过怡惠路320号，清一色卷帘门的街面房，有一扇被漆成那种我爱的仿佛染了旧色的铁锈红，门上镶嵌格子状黑色边半透明玻璃的双扇门，门头一侧吊养着常青藤，蓬勃垂下，缕缕丝绦，缀着一只只绿蝴蝶欲展翅。不经意间，往玻璃门里瞄一眼，室内墙上的挂饰是瑞丽杂志的封面，不由推门而入，果然连播放的曲子也是怀旧风，便是这家了。

老板看似与我不相上下，不健谈，也不油腻，理一头西洋发，短而清爽。我问一句他搭一句，全然没有像其他理发店里的小哥小妹那样，希望顾客能在对方极尽奉承的情况下，消费一些你迈出店门后就开始后悔莫及花了冤枉钱的所谓做一个可美一世的项目。

“过年了， 我想改变一下自己。”

“那就烫起来。”

“好吧，来一头绵羊卷。”

师傅就开始抄家什在我头上摆弄。我们甚至都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大凡我决定的事情最好当下就行动，像做头发这种事情事隔一天会变得犹犹豫豫，拖泥带水，尤其打电话与闺蜜沟通一番后，百分百会黄散的。

做头发的整个过程，轻柔不简单，耗时三小时，相比从前我竟淡定至此，这过程就像靠在床头睡了一觉，醒来，摸一摸原先柔顺的挂面这会儿变得像丝绒一样柔软而富有弹性，不过一抬头，惊诧镜中人非传说中的小绵羊而是怒发冲冠的黑毛狮王。稳住再细细看，慢慢瞧,铿锵有力，知性温柔，有几分叛逆几分迷离，几分慵懒几分文艺，想象自己走在丛林中会是什么景象，几分神秘感又扑面而来······

尽管那些美丽的青春音符还在我心底或远或近的奏响，那些青春的故事，还在我们的灵魂深处，留下或浓或淡的印记。然而追求美，从来不是一个肤浅的词，爱与自由是它的诠释，也与年龄无特别大的关系。而爱美，也从来不是一种不务正业的状态，它使我的生活积极向上而富有意义。

文化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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