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得好诗”002:《在菜市场》(姜馨贺)
《在菜市场》
@ 姜馨贺
他把青蛙们
从桶里倒了出来
没等它们跳出三步
就被他一木板一只地
拍死
再拎起脚
甩回桶里
只有墙角那只
一动不动地趴着
就在我悄悄
为它祈祷时
一个长得很可爱的
小妹妹
大声地说
叔叔
这里还有一只活的
一首让人触目惊心的好诗!
大家都有体验,几人同处一室,所有灯管中有一支坏了,刚坏之时你知道是哪支,过一段时间再问,不抬头再看你就说不上来。这叫“熟视无睹”,程度严重的叫“视而不见”。
还有一种体验,就是手术,麻药打少了你会疼,打多了你会睡死过去甚至落下后遗症,这叫麻木。一旦麻木,旁观杀人时,自己不疼,也不觉得别人会疼,甚至有旁观流血的快感。更有甚者,即便从自己身上取肾,只要打麻药,只要能换钱,也不觉得疼。这叫“人事不省”、“自欺欺人”,程度严重的叫“麻木不仁”、“草菅人命”。生而为人的痛感全都缴械,甘愿做个行尸走肉或是任人宰割的保鲜肉。
麻木之后,只有重回孩提时代,我们才能找回当初的视觉记忆和痛感。
《在菜市场》一诗中,有四个角色,一个“叔叔”,两个孩子—— “我”,“小妹妹”,还有一群“青蛙”。
在同一个世界里,我们就是那个“叔叔”——一个为了生存而日渐变得无视、冷血和麻木的“杀手”(尽管我们不愿承认),而作为晚一步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们,他们目睹我们“拍死青蛙”的“暴行”,该作何反应?
“我”选择了“祈祷”——一切脆弱的生命中但愿有一只能逃过一劫——这会让大家心生希望。
“小妹妹”选择了“举报”——迅速学会并融入成人社会,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为一个年轻杀手或帮凶。
“青蛙”只能选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姜馨贺成功地用四个角色一个事件建构了一出生命悲剧。
之所以说这是一首“触目惊心”的好诗,是因为只要有眼未瞎、心未凉之人活在这世上,这首诗就会引发他们的共鸣、深思与愤怒。如果所有人对此场景视而不见、麻木不仁、无动于衷,那我们就真的全都眼瞎了、心凉了,生而为人,也是枉然,就一起作孽、一起等死吧。
好诗是一种提醒,能促人反省;同时也是一种唤醒,在你迷糊混沌之时大喝一声!它能让我们生而为人之后不至于重新滑回动物,甚至顺着惯性滑向连动物都不如的深渊!
小诗人姜馨贺,她一直有一种骨子里的善良。这是诗人的黄金质地!
姜馨贺,00后女诗人,诗坛“姜氏姐妹”之一。
南人,诗人,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