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与猫┃
文/江文明
乌莉亚爱热闹,喜欢跟村里的几个小孩玩耍。她的村庄不到10户人家,两个多月前因突发一场可怕的瘟疫,夺走了绝大多数人的生命,这其中包括了她的父母、弟弟。如今家里仅剩下俩人,她和奶奶。乌莉亚七岁,头上扎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脸蛋肉嘟嘟的。她家的房子就建在村中间,门前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坪,旁边还有一棵老树,光秃秃的,树干被虫子啃噬得千疮百孔。两个多月前,这里还很喧闹,乌莉亚与小伙伴们捉迷藏、跳皮筋,疯狂到直接让地上的蚂蚁鬼哭狼嚎地逃离。没想到傍晚,奶奶靠在这棵树上歇息时突然死去了,乌莉亚大声哭喊,但是没有一个人来。一只乌鸦从天空飞快掠过,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叫。乌莉亚摇着奶奶的身子,但奶奶已经僵在那儿了。她哭丧着脸,把猫抱在怀里,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微风吹来一只蝴蝶,小猫猛地从乌莉亚怀里跳了出去,拼命追着蝴蝶。蝴蝶飞来飞去,它根本抓不住。乌莉亚看到小猫的憨态,一下子变得十分高兴。她爬起身跑到小花猫跟前,撩弄它,摸它的头,揪它的耳,捏它的脚。小猫失去了刚才的目标,便转而与乌莉亚打逗。它一脚踏地,一脚配合乌莉亚伸来的手,忽高忽低,上上下下,全力表演,异常调皮,惹得乌莉亚哈哈大笑。夜色慢慢暗了下来,村里看不到一丝灯光。没有了奶奶,乌莉亚开始害怕了。她害怕狼,抱着小猫一溜烟跑回屋子,紧紧拴住了大门。屋内散发着浓重的霉味,脏兮兮的桌上只有一块面包,没有其它可吃的了。她点起油灯,灯光昏暗,在墙上投下了许多黑影,显得越发狰狞。乌莉亚想哭又怕哭出声音来,轻轻地抽噎着,恐惧极了。她放下猫,搬了几条板凳顶住屋门,其中一条凳子实在太重,把她折腾得瘫软下去。歇息了好久后,乌莉亚走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放在自己的身边。她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菜刀,感到一阵宽心。夜色更加浓重。乌莉亚肚子饿坏了,她走过去拿面包,咬了一口,面包真香。可是刚才那一口咬得实在大了,乌莉亚心疼得半死。她舍不得一下子把面包吃掉,小心翼翼地咬着,一小口一小口的,生怕一不小心面包立马就消失。小花猫六神无主地跑着,“喵喵”直叫。乌莉亚没怎么在意它,因为肚子叽里咕噜地响,可是面包所剩不多。她强忍着不断涌出的欲望,不住地咽着口水,实在不行时,就稍微舔一下面包。小猫肯定被她馋死了,紧盯着乌莉亚手上的食物,慢慢地变得狂躁起来,上蹿下跳。它的叫声渐渐变成急促、幽怨,让屋内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要是在平日,乌莉亚肯定会把面包慷慨地分点给它的。可是,现在谁都不要企图打她手上食物的主意,哪怕是一点点的面包屑。乌莉亚有点生气地看着猫,似乎是问它,你明白不明白?“我真的很饿,小猫咪,对不起!”乌莉亚心里想到,“其实它也怪可怜的。”乌莉亚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怜悯,不敢再想太多,担心小花猫会责怪她没有同情心。也许是折腾乏了,小花猫慢慢静了下来,蜷缩在乌莉亚的旁边,不时舔着浅红的舌头,两只浑圆的眼珠死命地盯着她,哀叫声弱了很多,叫得也不像刚才那样频繁。小花猫一安静,反倒让乌莉亚感到不安。她生怕它饿死,或者抛下自己跑掉,这样一想,恐惧感瞬间直升脑门。她决定撕一点面包给小花猫。小花猫一看乌莉亚给它递面包,“嗖”的一下就跃起来,抓过面包屑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又盯着乌莉亚的手,牢牢地,没有松懈。乌莉亚又撕下一点面包,手刚一伸,就被猫抢去了。她见面包所剩无几,而它又吃得那么快,于是主动和小花猫商量,叫它斯文点,一点点来吃。可是,小花猫急不可耐,又抓又叫,像极了自己的小弟弟,乌莉亚一时开心起来,竟忘记了先前的恐惧……
作者简介:江文明,1970年生于福建永定。现为福建省作协会员、龙岩学院客座研究员。已在《文汇报》《福建文学》《当代散文》《文学与人生》《华文月刊》《厦门文学》《福建日报》《苏州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500多篇,出版了《土楼装饰了我的梦》《石扁头》两部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