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吉思汗到马尔克斯到底有多远?
很小的时候读《蒙古王》,书上说,铁木真10来岁时,父亲老铁木真带他去遥远的弘吉喇部跟蔑尔乞人结亲,归途中被仇家在酒里暗自下毒,老铁木真还没回到家就断气了。
一腔抱负的老铁木真去世以后,铁木真家族迅速分崩离析如鸟兽散,偌大的草原上,只剩下风潇潇,云飘飘,还有铁木真一家孤儿寡母如同待宰的羔羊。这个辽阔无助冷风嗖嗖的画面,像一壶呛人的烈酒,我记了好多年。
倒是后来的铁木真如何雄才大略励精图治,成为草原上了不起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我居然给忘了。
再后来接触到荣格所说的“潜意识”,开始对达尔文的猴子“进化论”充满怀疑:会不会?一个不管多么平凡的人,其实都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卧薪尝胆活过?而其中那薄如蝉翼的一层,就可以去到孤儿寡母的草原?不然,那种萧瑟和凛冽,怎么如此感同身受?
当然了,只是怀疑,没法确定。人从一个地方去往另一个地方,一两日的沿途风光都记不住,何况是经年累月的洋葱一样封印的命运?
我有时就会痴想,如果我没有读过荣格或《蒙古王》,又会有怎样的“怀疑”?一个人一旦有了这样那样的“怀疑”,却没有“天分”的恩宠与成全,就像姑娘见到维多利亚的漂亮裙子,却没足够的钱买一样辛酸或尴尬。
又后来读佛经,记住一个冰凉的词叫“无明”。“无明”是一种怎样的境况呀?就像人独自驾车去深冬的西藏,却莫名其妙抛锚在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二郎山上。人能做点什么呢?呵呵手,跺跺脚,然后慢慢等待。等待被救赎。
一个人到底要多么无聊,才会在风和日丽的岁月里拼命撕扯出来生命的面目狰狞?然后再坎坎坷坷一路将自己活成蟑螂一样的“渣男”,密密麻麻肆无忌惮地给身边的人带去不幸与苦难呢?
或许,一个生命阴差阳错来到人间,各有各的故事和“底色”吧。木樨的花散发不出来榴莲的味道,不是她不喜欢,更有可能是她没办法。又或许,这不过是一个牵强的借口,不管有多少人活在神和人都不愿接手的仓皇里,有可能都只是罪有应得。
那么,人还需要“怀疑”什么呢?不如直接去妥协和认同,至少,去假装投降,假装一切都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假装一呼一吸都精确到像程序代码一样去接受众生的检阅,假装这一切都本自圆满本自具足然后横平竖直给众生带去惊喜与感动。
至于怎么活?活什么?想想圣贤,看看榜样,听听权威,捋捋规矩,一切早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人还是会“怀疑”,虽然人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怀疑”。
还记得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写到,神秘的吉卜赛人墨尔基阿德斯对老布恩迪亚说,“任何东西都有生命,一切在于如何唤起它们的灵性。”我只是不晓得,从成吉思汗到马尔克斯到底有多远?
又或许,人确实是有灵性的,包括“怀疑”的灵性。当一切的结论都显得可疑,人的灵性就会进入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