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抚摸香草，领略香氛，疗愈身心

微刊第349期

端午又来到身边了。我照例是要重温一下那些与端午有关的一切。尽管这些早已烂熟于心，但翻拣出来，依然感觉是那么亲切，毕竟其中氤氲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比如那些端午人物：深情爱国的屈原，私勇的伍子胥，还有越王勾践，孝女曹娥。

比如那个吃 “五黄” （黄鱼，黄鳝，咸鸭蛋，黄瓜，雄黄酒）驱“五毒”（蛇，蜈蚣，蝎子，壁虎，蟾蜍）的事。

比如翻出那篇汪曾祺的《端午的鸭蛋》。

这次浏览过程中，还知道了端午人物的冷知识：屈原其实不姓“屈”而姓“芈（mi汉语拼音读上声）”，记得看电视剧《芈月传》时，第一次看到这个姓氏，还很惊讶：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个难认的字。而今才知道，这姓氏早就有了啊。

在众多的浏览里，我的目光停留在端午那些香草上。

1、艾草

“虎符缠臂，佳节又端午。门前艾蒲青翠，天淡纸鸢舞。粽叶香飘十里，对酒携樽俎。”这是豪放派词人苏轼笔下的端午。其中“门前艾蒲青翠”，就提到了两样端午香草：艾草和菖蒲。

过去五月被认为是恶月，五月五日，就是恶日。门口悬挂艾草和菖蒲，为的是驱瘟疫，避邪气。小时候端午节听大人说到这个习俗，就感到疑惑：一棵草，能起这么大的作用？

参加工作以后，知道我喜欢种养一些花花草草习惯的朋友，曾送给我一盆只长叶不开花的植物。她告诉我说，这是香草。香草放到房间，散逸的香味，能驱赶蚊蝇。

香草？有这么神奇吗？用手机上的识花君，查找了一下相关的知识，原来，被朋友叫做香草的植物，就是艾草啊。

民间有谚语说：“端午节前都是草，到了端午便成药。”，古时候的人们认为，端午天地纯阳，正气汇聚，万物生长到最佳状态，这个时候中草药茎叶成熟药性强，所以，端午是出外采药的最佳时节。其中就有去采艾草的习惯。

艾草，根、茎、叶，浑身里外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汹涌着特殊的浓烈的气味，苦中有香，香中有苦。让人分辨不清苦多一点还是香多一点。

艾草，是一味中草药。医书上总是这样描述：驱蚊，平喘镇咳，祛湿散寒。

难怪古时候人们要在门口悬挂这艾草驱瘟辟邪。闻香祛病，闻香有益于身心健康。很早人们就已经发现植物散发的香气，有着疗愈的作用了。

2、菖蒲

除了在门楣挂艾草，还有悬挂菖蒲的。

菖蒲是一种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浅水滩边常常可以看见它的身影。叶子形状像一把剑，形象威武，给人以威慑力，还带有能开窍，祛痰散风的香气，所以人们采来挂在门上。

宋代欧阳修曾写过一首《渔家傲·五月榴花妖艳烘》。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

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叶里黄鹂时一弄。犹瞢忪。等闲惊破纱窗梦。

我们从欧阳修这首词中也可以了解宋代过端午节时的场面。菖蒲，还被酿成了美酒。根茎花汁在酒的浸泡里，可把药力发挥到极致吧。

关于菖蒲的药用价值，苏轼也曾作诗赞赏。说是苏轼在弟弟苏辙家中谈论诗文，看到案几之上的一盆菖蒲忽然开出九朵花来，非常欢喜，即兴写下了《和子由盆中石菖蒲忽生九花》，其中“春荑秋夹两须臾，神药人间果有无”，就是高度赞扬了菖蒲的药用价值。

我所在的地方，是少雨干燥的地区，少见菖蒲这样的水生植物。那日见朋友圈里江南水乡的朋友晒美图，其中有一张上面是菖蒲。我盯着看了又看，想要把这端午香草的模样刻印在心间。

细细长长的茎叶，青翠，湿润。真的是如同出鞘的一柄柄青剑。长在河边，远远看去像是一片青色浮云，飘落在水边。友人说，菖蒲散逸的清香，会随着风起，盈满衣袖。

3、藿香 佩兰 白芷 丁香 紫苏

之所以把这五样香草放在一起说说，是因为，民间佩戴的香囊，里边就装有这五样缝制而成。

我每次读到这几样香草的名字，总感觉如同唤小姐姐小妹妹们般亲切温馨。

读书时，老师讲到屈原及其作品，说屈原在长诗《离骚》中，营造了一个绚丽多彩的“香草美人”世界。在诗人屈原看来，道德人心的败坏，世事的污浊，就是人们不知道自尊自爱，不修道德的缘故，所以一再强调自身的道德修养和高洁的品行。为此，在作品中有了众多象征性的香花美草意象（据统计有几十种），以披香戴芳，饮露餐英来比喻道德的自修和品行的高洁。

这藿香的香气能化浊，杀菌，佩兰能化湿除去口臭，白芷能消肿毒，丁香紫苏祛寒，香囊集结这些香料，辟秽，行气宽胸，开窍醒脑。我想，但凡愿与此为伍的人，德行品性不会差到哪里吧？

梳理抚摸这些端午的香草，想起当今流行的芳香疗愈，忽有所悟：这世间一切都是有渊源的。

古时候人们就懂得了利用植物的香气，来疗愈身心了。查阅度娘，得知香薰习俗从三国两晋开始延绵到清末民初。

起初是燃烧香料释放香气，后来提炼香草里边的精油，更科学，更便捷。国内外植物精油和芳香疗法的发展史已经近5000的历史了。

都说法国普罗旺斯的格拉斯地方能够提供全世界高品质的薰衣草精油，那么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家乡新疆有一个被称为薰衣草之乡的伊犁，号称东方的“普罗旺斯”。每年六月上旬，风吹广阔的薰衣草花田，美丽紫色花浪随风变幻起伏，煞是好看。

几年前，所教的学生毕业时曾送我一个纪念礼物——玻璃香薰灯。造型是一朵花的模样，敞开的花朵上嵌着置放精油的托片，托片是荷叶形状。每当读书备课感觉疲惫时，便插上电，在托片上滴几滴薰衣草精油，五彩灯管的烘烤下便弥散着怡人的香气。紧绷绷的太阳穴，便放松下来。在这样的香氛中，我又想起那些已经毕业，如今四散在各地，或者继续读书，或者参加工作的学生们了。

我是一个喜爱花草的人，一年四季喜欢关注那一场接着一场的花草盛事。在花色草香里安静地行走，安静地看着身边的一切，也许这些，似乎与工作、生活没有直接关联，但在我看来，如同历经一个个端午节那样隆重。

有小友微信问我：忙什么呢？我说，我正在写端午的香草。小友回复说：嗬，好小资啊。夏至啦，端午啦，香草啦，和我们实际的日子有关系么？评职称？涨工资？

默默望着他的头像，笑说：嗯，似乎无用。但就像夜空必须有星星点缀才生动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