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泡馍（散文）

到西安寻觅小吃，经人指点，去回民街吃正宗羊肉泡馍。这一家店面门楣上掛老某某家羊肉泡馍招牌。没有“正宗”二字定语装饰，我相信是传统的，正宗的。现在有渐渐远离文字的行径，另有玩弄伤害文字的，让文字尊严扫地，譬如愈是努力标明"正宗"，定是名不符实没有的。走进店门，有小女孩引你入坐。坐定，问你，要几个？之前有朋友辅导西安吃食，假如吃羊肉泡馍，不会问你来大份小份，问你要几个。我便举手亮着两个指头，二个。小女孩咧嘴一笑，轻杨起秀发飘然而去。等她飘然而至，面前己摆好一只蓝花花大碗，碗里整齐的叠加二个饼。这是馍？看饼面上有铬着的焦黄色斑点，猜想这不是我常见的蒸汽而制的馍，应是烤制的。正望饼发怔猜想，秀发女孩大慨看我呆相明白非本地客，就轻声指导，自己掰碎，而后给您去泡。好，好，好。吃食也有互动助兴。我照她吩咐开始掰馍。馍结实，一点一点掰，大拇指与食指需用些劲，我偷视旁人掰的情形，费劲，看样子都是初次试制，好奇好玩，所掰成分大小不一，我自作聪明尽量的掰成小小的颗粒，也好细细地体验平生第一次掰馍劳动。掰制完成，用于劳动的大拇指有些酸痛，但终于完成，望蓝花花磁碗里搿成细细的，甚是整齐的馍颗粒，自己会心一笑。秀发女孩大概总在远处观我作为，劳动成功，还没等我完成给自己的夸奖，她已站在我面前。好了？好了。小女孩捧着那蓝花花飘然去了灶房。

等她出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摆在面前。

我正襟危坐面对桌上蓝花花碗，收束四顾分散的心，用心吃这份羊肉泡馍。此食入口先是味觉鲜且新的羊肉汤，随汤而来的是需咀嚼而食的馍颗粒。与其说吃，不如说是在细细品尝探究，寻觅食品本真本味，世间食物，只有感知本味区别于其他才能明悟一种食品的灵魂，唇齿以经验，或者唤醒味觉疲劳与其殷殷对话。我其实是生就粗糙之心的，有人怀疑，看我写些文字有细腻之心，其实错矣，长时间地写作心思不免细腻起来，这是用于写作的心，而用于生活的心粗糙大意。我的心好像不敢轻视他人但又随意的女性，走出家门衣装眉发须得整齐，不出门见人便是个随意懒散的乱发婆娘。言归正传，说这羊肉泡馍的味道。羊肉泡馍，汤大抵是主角，馍也是主要角色，但应让位于汤。无汤，或汤不正宗，不成其为羊肉泡馍。所以我的味蕾先觉其汤，鲜，新，奇特，但并不是新奇几字能概括，鲜新是主要的，就像精美作品，第一次感觉文章可以如此写，并意蕴悠长，非几字不能道尽。好汤之下唇齿忽遇泡得有些软化但又需唇齿相助细细咀嚼才能入吞的东西，况那东西一颗颗己裹挟满满的奇特鲜新，那境地就像初遇艳美如仙却在你怀里玩开二分倔犟的女人，你征服之后得到岂单单是艳福，这样的身心艳遇在你记忆里深深镂刻。一碗羊肉泡馍爽爽朗朗，除了数片羊肉，只有葱花点缀，而味足鲜，足美，足让唇齿难忘，让你在日后的寻常里回味，遐想，感悟，以及平庸的生活里找到一点点滿足。

我是初来西安，古都给我许多厚重瑰丽的旧迹旧物，美食当是另种历史旧迹的赏识，这种食品的古迹经唇齿相传，亦经千百年制作者不断锤炼、传承发扬，口福中就有等等收获心得。西安之行记住了兵马俑，记住了长长的城墙，记住了唐贵妃沐浴的华清池，以及等等，另外羊肉泡馍也已在我的记忆里定格，舌尖的味蕾会让“羊肉泡馍”几字傻傻停留沉醉曾经的西安之行。

2016年5月14日夜于西安酒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