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就：“认识”的重要性

作    者：朱海就（浙江工商大学经济学院教授）

来    源：奥地利学派经济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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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市场》一书把“市场”视为一个与“认识”相关的概念。

奥派经济学强调主观主义，如发现、警觉和判断都是主观主义概念，而“认识”也是一个主观主义概念。从“认识”的角度理解社会，某种程度上与福斯教授从“判断”的角度认识企业有一定的相似性。

社会是人的认识的结果。构成社会的，其实是不同人的“认识”，而不是那些看得见的东西，因为正是认识决定他如何支配后者。如哈耶克说的，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人头脑中的观念，这是经济学与自然科学的区别。人可以视为“认识”的动物，人与人的差别，很大程度上也体现在认识的差别上，而不是身高、体重、权力和财富上。如米塞斯与哈耶克这样的经济学家，正是对人类社会有深刻认识的人，他们的作品是他们对社会的认识的表达，而我们学习了他们的“认识”之后，就增进了自己的认识。“认识”会对人的行动产生直接影响，如人们缺乏对什么是好的规则的认识，那么就无法辨别出坏的规则，那么坏的规则很可能就会一直存在。

我们的社会（市场）是我们的认识塑造的，怎么认识社会，决定了我们有什么样的社会。认识是借助于于理论的，这样的理论也被称为“方法”。如我们认识世界的方法错了，那么我们的世界将是扭曲的，用经济学的话说，这样的世界对自己是不利的。《真正的市场》一书提出了“行动与规则”的认识方法，认为不能从整体性与经验性的概念出发去认识世界，因为整体性、经验性概念中没有“个体的行动”范畴，也排除了一般性规则的蕴意。比如，类似劳动密集型产业、资本密集型产业、生产性服务业、实体经济、虚拟经济，数字经济或制造业等等概念都是统计性的或经验的，不能在经济学的研究中使用，这是经济学论文与政府报告或券商报告的区别。现在发表出来的大部分经济学论文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经济学论文，只是某种统计或报告。

行动-规则的认识视角提供了一个一般意义的市场观。它帮助我们超越对市场的狭隘理解，如把市场理解为资源配置机制，它也帮助我们打破对市场的各种人为的划分，如政治与经济的划分，市场与政府的划分等，从更为一般的角度去认识市场。

在笔者看来，经济学的根本作用是通过改善人的认识，从而改善社会，进而改善自己的利益。庞巴维克和米塞斯之所以认为经济学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具备的知识，其原因在笔者看来是他们认识到经济学在帮助人们认识社会的一般性规则上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建立在这种一般规则所产生的市场（社会）是每个人的利益所在，所以这样的规则必须被认识。如人们缺乏经济学知识，可能认识不到“好”的社会应该是怎么样的，甚至在破坏社会时还认为那样做是对自己有利的，比如在大跃进时就是这样。所以，经济学是使一个“好”的社会得以可能的科学。

制度会影响人的认识。如公共部门和事业单位容易服从于命令或既有的人为制度，而“忘记”了自己应该去“认识”和遵循一般性规则。相比而言，私有部门则是天然地具有遵循一般性规则的倾向，因为他们必须根据价格（作为一般性规则之一）来逐利，否则就不能生存。私有产权也使相关主体能够实施自己的判断，使自己的企业家才能得到发挥。在这种情况之下，私人部门追求自己的利益就是促进了他人的利益。这是为什么相对来说，公共部门更容易成为“问题”，而私有部门则往往更具有公共性的原因。自由主义主张缩减公共部门的原因在此。相反，如公共部门能够认识一般性规则，并去遵循它，那么某种程度上公共部门也就具有了和私有部门类似的性质。

人的认识不是凝固的，而是一个“时间之流”，一部作品就是作者认识之流的记录。《真正的市场》一书也是这样，它包含作者过去多年在不同时期的认识，是通过在不同时期不断地补充新的认识而完成的。

（朱海就著《真正的市场》，上海三联书店，2021年5月，本文是新书出版系列介绍的第五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