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书有益)唐宋八大家之南丰先生曾子固(之二)
阅读本文前,可能有必要复习故事背景:
二
大宋景祐三年(公元一千零三十六年),十八岁的曾巩写下了人生的第一篇公开发表的散文《游信州玉山小岩记》(八百九十二字)。
这篇文章,应用了大量的形容词和比喻句,修辞十分优美,综合使用了动态描写和静态描写相结合,把寻常的山水写得引人入胜。不妨随便围观开头几句:
“去县治所东南二十五里,有山秀特卓诡,介然出于群峰之表。下有浮图,幽邃冲静,栋宇朴约,无彩饰刻镂,而与俗绝远。游其间,真若排阊阖,登阆风,追伯侨、羡门而与之驰骋,翩翩然有超忽荒、烟外之意。”
这一年,曾巩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话说信州太守钱仙芝向玉山县要“好处”。曾易山本着廉洁从政的要求,抵制回去:“都是民膏民脂,你想要就要,发票收据都不写一个,这特么有法啊?还能这样操作啊?”没有同意。
钱仙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来了一手狠的,果断向上级反映说,曾易山“不干净”。结果检察院一查,这曾易山还真是“白斑鸠”,确实是干净的,就确定钱仙芝是诬告。这个钱仙芝也不是省油的灯,就赶紧托了大宋最高纪委(御史)的关系,想摆平。
历史的规律是,凡是这种官场的内部斗争,从来都没有人真正胜利过。
事情闹大了,最高纪检也摆不平。最后的后果是,两败俱伤。钱仙芝因为诬告坐牢,但曾易山也失去了太长博士这个职位,就“被离职”了,回家抱孙子,休息十二年之后再说。
但是,这个事情没有对曾巩的学习造成啥影响。该读书还是读书,该考试还是去考试。父辈的事情,父辈自己去搞定。
这一件,曾巩和哥哥曾晔(普及知识,读夜)按照人生规划,进京考试。
这个时候的哥哥曾晔已经二十九岁了。实力是有,但命运没有跟上,这个考试让他心里十分虚火,同时也各种心焦。
而曾巩就不一样了。个人感觉,这次考试手到擒来。
旅途劳顿,自不必说。兄弟二人到达帝都东京后,找了一家一环的客店住下。却不谙这个地方十分嘈杂,人来人往,闹麻麻的。简直让人不能安心学习。一气之下,兄弟二人搬出了这家一环内的酒店,打算到三环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备考。
由于各种原因,兄弟二人没有住一起。
本来这是一件小事情,用不着上纲上线。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这事情严重了,就有人说曾巩的行为是“避兄而舍”,和哥哥关系搞得很僵。结果舆论一闹,曾巩就成了不忠不孝的人。
尼玛,还有这种狗屎运气?还有这种知名度?
于是,命运就给曾巩泼了一瓢冷水,这次考试,黄了。当然,大哥曾晔也黄了。
考不上其实也无所谓,后面有机会的。太多的人,都不是一次性就考过的。大不了明年又来。曾巩这样安慰自己。
这一天,大哥曾晔来给曾巩说,老表王益带着儿子王安石到帝都东京来了,打算明天聚一下。结果这一聚,就开启了两人的友谊。两人一起读书,一起游览,虽然辈分间隔了一辈,但由于年龄相当,相互之间倒也没有见外。
在相互看了作文后,彼此佩服不已。
曾巩在《寄王介卿》中点赞王安石:“寥寥韩孟后,斯文大难得。”王安石在《答子固南丰道中所寄》中点赞曾巩:“君子命世豪,术学穷无间。”简直就是相见恨晚。
第二年是景祐四年,曾巩从帝都回到老家南丰,十分想念王安石,电话联系不上,于是就写了一首长诗《寄王介卿》(确实有点长,六百五十字)。在这封信的末尾,曾巩顺便表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术学颇思讲,人事多可恻。含意不得发,百愤注微臆。
摇摇咏颜色,企足关途隔。自惭儿女情,宛转抑凄感。
吾念非吾私,何当托云翼。奇偶转如轮,终期援焦溺。
想把自己的才华奉献给伟大的祖国,真心实意为人民谋福利,但这种心意无法表达,难以实现,心理各种焦虑。
尽管如此,回到南丰的曾巩,始终没有放弃努力学习。他在父亲的带领下,外出寻访名士,开展游学,成绩明显进步。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转眼就到了大宋宝元二年(公元一千零三十九年),国家政治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情。
元昊的头一年底,自我感觉翅膀硬了,果断背叛大宋,自立为帝,国号大夏。仁宗皇帝气得炸起,发了一个通告,削去元昊的爵位,并通知契丹过来支援。结果契丹直接把兵开到边境,也是不给仁宗皇帝面子。
皇帝一下子焦虑了。事情咋搞?没了头绪。于是发文件,充分发扬民主精神,要求有志之士提建议。在大多数人都建议“打他丫的!弄痛弄到位!”的呼声中,曾易占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他给皇帝说:“攘外必先安内,我们打铁还要自身硬。我们先把国内的矛盾搞定,一个元昊、一个契丹,在团结一致的大宋人民面前,算个渣渣。”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皇帝虽然没有最终采纳,但曾易占的预言得到应证。
这一年,王安石的父亲病逝。
转眼到了大宋仁宗庆历元年(公元一千零四十一年)。二十三岁的曾巩经历了扎实的功课学习,在此整理行囊,进京考试。正好,王安石也服丧其满,二人在京城见面,十分高兴。对于这次考试,今日不同往时,简直算是志在必得。
这个时候的欧阳修,名气简直是如日中天。虽然曾巩比欧阳修小十二岁,但对他简直是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直想见上一面。上一次进京考试,就没有见上,这一次,曾巩说啥也想再试一试。
思前想后,觉得突然登门有些唐突,又怕人家闲话说是“抱大腿、架天线”,就果断写了一封自荐信《上欧阳学士第一书》(一千一百一十二字)。用两句话来总结曾巩的这封信:夸人有理有据,自荐不卑不亢。
文章下笔是这样写的:
“夫世之所谓大贤者,何哉?以其明圣人之心于百世之上,明圣人之心于百世之下。其口讲之,身行之,以其余者又书存之,三者必相表里。其仁与义,磊磊然横天地,冠古今,不穷也;其闻与实,卓卓然轩士林,犹雷霆震而风飚驰,不浮也。则其谓之大贤,与穹壤等高大,与《诗》《书》所称无间宜矣。”
这一段话,明确提出了“明圣人之心于百世之上,明圣人之心于百世之下”的纲领性主张。这个欧阳修“知古明道”的政治意见完全符合。欧阳修看了后,桌子一拍:“这文章对口味!”
欧阳修就注意到了曾巩在这篇文章中的一段自述:
“巩性朴陋,无所能似,家世为儒,故不业他。自幼逮长,努力文字间,其心之所得庶不凡近,尝自谓于圣人之道有丝发之见焉。周游当世,常斐然有扶衰救缺之心,非徒嗜皮肤,随波流,搴枝叶而已也。惟其寡与俗人合也,于公卿之门未尝有姓名,亦无达者之车回顾其疏贱,抱道而无所与论,心常愤愤悱悱,恨不得发也。今者,乃敢因简墨布腹心于执事,苟得望执事之门而入,则圣人之堂奥室家,巩自知亦可以少分万一于其间也。”
这一段话,竟然获得了欧阳修的同情心,同时也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今晚十分困倦,下一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