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学英语
绝对真实,但难以复制Uni-Note Vol.047
昨晚,小学同学发来微信语音:我想学英语,能出国交流的,有什么好的推荐没有?
这位小学同学白手起家,如今是身家八位数的老板。他情商极高,但对书本缺乏耐心,因而有着与比尔·盖茨相似的履历——大学本科肄业。
聊了几句,我发现,小学同学的英语水平真的退化到小学程度了。我能帮他想到的最佳方案,就是找个说英语的朋友。
剧《人民的名义》(2017)剧照
这位四个孩子的父亲听罢大笑:你是让我再找个女朋友?
说正经的。
如果按英语水平划分,工作以后的中国人只有两种:会英语的,和假装会英语的。
有个很简单的区分方法:能否跟一个会英语不会汉语的外国人聊三十分钟以上。
估计后者居多。这也没什么难为情的,毕竟,大部分人工作以后都用不到英语。用进废退,自然规律。
23岁以前,我跟大部分同龄人一样,英语逐渐退化到聋哑水平,既听不懂,又不会说。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我23岁的暑假,当时还在读研究僧的我,获得了去日本交流一个月的机会。
是的,我是在日本掌握英语的。
那是2012年,我参加了K大的日本语言文化夏令营,还领到了大11区政府发的10万日元奖学金。我的首要任务,理所应当是学日语。
我的同学们来自8个国家,西班牙、俄罗斯、英国、意大利、印度、巴西、韩国、中国。入学考试后,学校根据大家的日语水平,把我们分成三个班。
1班都是披着外国人皮肤的日本人,我至今记得有个巴西小哥,大家一起去横滨通宵唱K,后半夜被他一个人包了,连着五六首全是日语说唱歌曲,听得我在沙发上睡着了,再醒来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抬头一看丫还在唱……
就是图中最狰狞的那位丨獭祭鱼图
2班汇聚了所有假装会日语的同学。其中,我出国前报班突击了一个多月,是2班垫底水平。我会的,基本就是自我介绍层次的对话。不过日本人实在太喜欢做自我介绍了,我的这套日语贯口被训练得很溜。
3班呢,全是零基础的同学。连“日语”的日语发音都不利索的那种。
我们的日程表,被K打安排得满满当当。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七点就得起床,从庆应大学留学生宿舍出发,乘JR地铁去K大上课,从早上八点上到下午三点,中午在K大校园里吃饭午休。放学后要写作业。双休日,就是K大的日本同学带着我们游学,是的,每天不能傻玩,去了哪些景点看了哪些演出老师都要布置作文题的。
一个星期下来,我们8个国家的留学生开始犯嘀咕:说好的夏令营,怎么变成换个地方上学了,日本人要不要这么实在?
我们这些外国孩子开始交头接耳,密谋如何利用每天下午三点放学后的时间,好好逛逛东京。
这八个国家的人交头接耳,本该用日语的,但是2班和3班太不争气,日语水平赛过闪电。
电影《疯狂动物城》(2016)剧照
大家很快发现,还是英语好使。
于是,一道奇特的人文景观诞生了。我们这些留学生,上午个个像乖宝宝一样,在课堂上卖力地念着五十音图和日常小对话;下午就变成脱缰的野狗,用带着各种口音的跛脚英语,手舞足蹈地讨论接下来去哪玩。
中国人说英语的两大难题,怕出错+没机会,此时都迎刃而解。
为了不浪费千里迢迢来东京的宝贵时间,哪还顾得上自己发音是否标准,语法是否出错,想说什么就往外蹦词儿,不会说的就现场查电子词典。
只用了三天,我就特别敢说,颇有德摩斯梯尼的雄辩气势。
嘴到位了,耳朵还没跟上,自己的话说出去了,对方的话听不明白。习惯看人人影视的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尼玛,没字幕了。
这种野生英语环境,才是词汇量的试金石。高考英语125分、考研英语77分的我,自以为词汇量挺能打的,结果第一次跟英国同学聊电影,我就懵了。
加雷斯说:他最喜欢的电影是Toy Story,最近的喜剧电影Hangover 也老招笑了,问我喜欢不。
玩具故事?出去玩?我懵了:这尼玛啥电影啊?
看到我一脸问号,加雷斯也一脸问号:这么有名的电影,你们中国看不到吗?
我一查,原来是《玩具总动员》和《宿醉》……
我很快掌握了实用的听力技巧——野生对话时听不懂,往往是某个名词听不懂,这时最好跟对方重复这个名词,等弄懂意思了再往下聊。
这种技巧也有风险。有一天下午我跟加雷斯和雅各布去新宿玩,他们忽然指着远处一个巨大的英文招牌,问我:刘,想不想去?
那个单词我不认识,于是大声重复:啥是condom?Condom是啥?
那俩货恨不得捂住我的嘴,后来进了那家店,我才理解他们的心情。好在当时浑然不觉,尴尬是别人的。
英国同学加雷斯(小名琼斯)和意大利同学雅各布,找我帮忙写书法作业,于是有了他们手里那张233333丨獭祭鱼图
夏令营接近尾声时,K大要求每个留学生做毕业发表,我演讲的题目是“中国与日本的书法”。当时我写了一篇日语文章背下来,现场配合PPT和板书,讲得像模像样,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毕业发表结束时,我们这些外国小孩有种考完期末考试的心情,蹦蹦跳跳出了K大校园,等到日本老师都消失在视线之外时,就原形毕露,叽里呱啦地讲起英语。
女装大佬加雷斯丨獭祭鱼图
当时给我颁发结业证书的K大校长,要是知道了,估计要心碎了吧。
后面的故事就平平无奇了。回国后,我的英语会话能力如有神助,当时在学校做助管,接待哈佛大学教授伊维德,愣是把这位荷兰大学者当语伴,每次见到他就揪住一顿暴聊。伊教授后来给我留了电子邮箱,现在看来他可能想说:以后笔谈吧。
再后来,我参加工作,每年有意识创造英文采访的机会,保持自己的语言能力。
2019年7月,我去泰国一周,由于我不会泰语,每天都得用英语解决最基本的饮食起居问题。某个瞬间,我仿佛回到了2012年7月的日本——原来,非英语国家都是学英语的天堂啊。
獭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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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文化记者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