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湖州老费说湖州书画（1）

按：我是在上海工作的练市人，前几年在湖州市区买了房子，认识一个小区邻居老费，老费兴趣广，交游广，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什么都可以作为话题聊一聊，还都能引人入胜。今年过年放假，只要老费有空，我就天天找他聊天。下面的这个话题，是从我小外甥学书法引出来的，我不懂书画，但对书画有兴趣，更对老费的聊天语言感兴趣，老费快人快语，知无不言。每次听他谈罢，我都作些记录，居然有了二万多字的规模，日前回家，把我记的东西给老费看，问他是不是可以公开出来？老费说既然讲了，你要公开也无所谓，就是这个记录太长太啰嗦，多数可以删去。这样就有了这个文本，发出来与同样对书画感兴趣的朋友们共享。

盛扬 2021.3

盛扬：我的外甥今年6岁，姐姐姐夫去年就找了个老师让他学习书法，您有什么更好的老师可以推荐吗？

老费：本地书法老师其实都差不多，只要不是太离谱，懂基本方法就行。写好书法的关键是临帖，这得花费大量时间，如果小朋天性比较懒散，或缺少耐心，即便拜王羲之，颜真卿为老师，也是没有用的。

不过我建议孩子最好不要去学书法，如果小朋友自己有兴趣非要学，只要跟他讲一讲基本的书写方法，让他当作一种有益的游戏，随便写写就可以了。

盛扬：您主张不要学书法，理由是什么？

老费：书写本来是一种实用技能，上升到书法就成了艺术。在当下，它的实用性已经不复存在了，存在的只是其艺术功能。书写既然称之为法，学习过程的束缚性极强，绝大多数人最终不能打破这种束缚，非但成不了艺术家，还影响孩子的心智成熟，这方面的例子，比比皆是。

盛扬：可以说的更具体点吗？

老费：科技改变了世界，更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写字在日常应用中的占比越来越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最终或被彻底淘汰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就像计算机取代算盘，修图技术取代暗房技术一样。现在给单位写份报告，字写的最漂亮，不如用计算机打印一份更能使领导来的满意。就是找对象写情书，如果用毛笔字，对方一定觉得这个人不是迂腐就是装逼，会吓跑的。

小朋友学书法，不是那么认真，到还好。如果认真了，恐怕不是好事。传统文化确实博大精深，因为博大精深，就容易出不来，容易走火入魔。我年轻时认识的写书法的本地朋友，写成书法家的一个没有，因为写书法而变得猪头猪脑的到真是不少。

盛扬：那如果书法老师觉得孩子这方面的天赋不错，很有培养前途，可否让该子往这个方向去发展？

老费：千万别信这种话，书法老师为了拉生意，都是这样讲的。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本地教书法的老师自己个个都没有当艺术家的天赋，教书法相比教语文数学英语简单多了，那有能力洞见孩子的艺术天赋。

盛扬：那不也有老师这几年教的学生考上了中国美院书法专业的？

老费：这就更误人不浅，书法专业即便读到研究生毕业，结果也做书法培训老师，只是多了个文凭，学生或许好招一点。

书法在当下完全成了一种艺术行为，而艺术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再说这个时代也似乎不怎么需要那么多的艺术家。

盛扬：那我想问您，湖州不是有好几个中国书协，中国美协的会员吗？这些人难道不是艺术家？

老费：起码从我的眼里看出来，他们不是书法家，也不是画家，称他们行为艺术家或许还可以。

写字几乎人人都会，只要眼睛不瞎，画也都能看，但真能欣赏中国书画的人其实并不多，绝大多数的人只能以各种会员标签作为欣赏标准和依据，这是普遍的社会现象，不足为奇。

盛扬：湖州是江南文化之邦，有“一部书画史半部在湖州”的说法，有您说的那么不堪吗？

老费：所谓文化之邦，按鲁迅先生的说法就是“祖上也曾阔过”。你姓盛，我姓费，我们各追逆2000千年，肯定都有不少阔过的祖宗。

至于“一部书画史，半部在湖州”这句话，当年举办湖笔文化节，我一个网上认识的朋友是该节的具体实施者，有一天我们俩人在湖州宾馆的大堂喝茶聊天，就聊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做了当年湖笔文化节的宣传用语，居然还真传开了。开始的时候我俩还挺得意，每每相顾莞尔。后来就用滥了，前几年街头新建的公共厕所，竟然也把这句话做成了标语贴在小便池上方，我上厕所看到，恶心到连尿都尿不出来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条标语这二年已经被“绿水青山”所取代，不怎么看得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