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文学】盛中波||党员岳父
党员岳父
文/盛中波
早在1946年岳父就参加了革命,曾先后任吉林省文工团话剧演员,长春话剧院院长兼导演,市戏剧家协会理事,并扮演过毛泽东等各类角色。
岳父共生养了4个子女,我的妻是他的三女儿。由于妻的哥哥姐姐均在外地,唯一的妹妹那时尚未成人,我便成了“倒插门”女婿,算是这家半个儿了。记得妻第一次给我引见岳父时,他那如苍松般高大挺拔的身躯和一双深邃的眼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我的心忐忑不安,拎着酒的手不住地抖。因为毕竟是第一次见未来的岳父,何况又听说岳父是个从不收礼的倔老头。不料,岳父笑容可掬地一只手接过我的礼,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豪爽地说:“嗯,和我想象的八九不离十,孩子,只要你没意见,今后我就认你这个未来的女婿了。”岳父的微笑和蔼可亲,使我拘谨不安的心情松弛下来。不容分说,岳父非要和我喝一盅。酒桌上,岳父声音洪亮地说:“我爱喝酒,但从不喝别人送礼的酒……当然,我未来女婿的酒,可以例外嘛!”
岳父作为话剧院院长兼导演,自然登门送礼的人不少。有一次过节,一个同事给他送来100个鸡蛋,这在一般人眼里也许不算回事儿,可岳父却不认这个理,粗声粗气说:“这鸡蛋说什么我也不能收,你给我拿回去……”那同事固执地把鸡蛋往地上一放,笑呵呵地扭头就走。这下岳父急了,拎着鸡蛋追出门去,把一筐鸡蛋硬推给那个同事,弄得人家尴尬地下不来台。事后家里人都怪岳父太“正统”,岳父却振振有词地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这事传出去,再没有人敢给他送礼了。
与岳父共事或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直筒子脾气,但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说:“那是个好人哪!”岳父是个党员,他时刻以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岳父作为一名院长兼导演,本应该有一套理想的住房,可那些年,几次分给他的房子,他都让给了住房困难的同事,自家6口人却挤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搭吊铺,直到多年以后,才搬进两居室的房子。那时,话剧院曾考虑给他家里安装一部电话,也被他婉言谢绝了。他总是语重心长地说:“还是省点钱多培养一些话剧人才吧!”的确,那是的话剧挺红火,什么《雨后》《迎春花》《乡村情》等,都是岳父执导的,曾轰动一时。值得一提的是,周总理曾亲自接见过以岳父为首的话剧《关不住》进京巡回演出团。这令人激动的场面,被拍下了照片,这张珍贵而又难忘的照片,至今还挂在我家的客厅里,成为永远的纪念。
岳父这辈子没为自己谋过一点儿利益,就连他最喜爱的三女儿,都未曾动摇过他的信念。听妻说,那时她高中毕业,一心想进吉林艺术学院,可接连两次考试都名落孙山,而岳父的一个朋友正好任艺术学院副院长,只要岳父出面通融一下,这事就会迎刃而解。妻含泪求父亲出面帮忙,岳父动情地把她拉到身边,一字一顿地说:“不是爸爸不帮你,爸爸是党员,不能搞那邪门歪道啊!如果你是那块料,就再考下去,二次不行还有三次……”
尽管如此,岳父并不是个“老古板”,他也有诙谐的一面,是个爱开玩笑的乐天派。在岳父高兴的时候,他可以给小外孙子当马骑。一次小外孙子骑在他脖梗上撒了泡尿,岳父大笑说:“小坏蛋,你怎么给姥爷冲了一个澡啊!哈哈……”
在我的印象中,岳父身为大院长、名导演,却是一个闲不住、爱劳动的勤快人。用岳母的话说,是个“穷酸命”。每天早早上班,换上白大褂拖地板、扫院子,忙个不停。一次一个外人前来办事,错把他当成清扫员了,闹出好大笑话。
岳父一生经历坎坷,那场“文化大革命”的风云也席卷到了他的头上。在那段灰色的日子里,他挂着牌子挨斗,回到家里,年幼而又不懂事的孩子也与他划清界限……那时他痛苦地哭过……
1985年,岳父突然患上了轻微的半身不遂,这时岳父已经行走不方便,离休在家了。在这种情况下,岳父仍坚持参加各种会议。一天,他这个市政协委员,让我扶他去长白山宾馆参加政协会议。偏巧那天宾馆的电梯坏了,当时正是北方的酷暑七月,我愣是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地把岳父背上了五楼。过后,岳父拍着我的肩膀说:“委屈你了孩子,可我不能因为这点病就缺席会议……做我的女婿后悔了吧?”当时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但不后悔,相反,我觉得有这样一位岳父感到荣幸和自豪!
后来,岳父的病情急剧恶化,维持了几年,就与世长辞了,终年才64岁。
如今,岳父虽然离开我们已经有30多个春秋了,但他恪守一生的正直、纯朴、严以律己、积极向上的共产党员的人生观,却给我们后辈很大的教益和深远的影响,让我们终生受用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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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中波,男,汉族,长春电影制片厂电影工作者,曾发表过民间故事、小说、影视剧本、话剧、舞剧、小品、相声、山东快书等作品及大量诗文。
主编:陇上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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