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松】《中国新实力作家成名作》作品展

2019-04-27     总第8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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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方的一天（散文）

 唐家松

我一直想写写老方。大约是因为“熟视无睹”吧，所以总是找不着灵感。

这一年多来，她真的让我“忍无可忍”，非写写她不可了。

然而，事情又很多，写她什么呢？想了想，就简单点，写她的一天吧。可日复一日，几乎雷同，写哪一天呢？我又想了想，就捡最近的今天吧。

在写老方的这一天之前，有必要先简介一下她的家庭。她家住在豫南一个乡镇的小街上，全家7口人：婆婆年届8旬，患有严重的运动源神经障碍症，生活已完全不能自理；丈夫在乡中心校工作，却因眼底病变，视物模糊，家务上常常是越帮越忙；女儿在省直机关当公务员，儿子小两口都在本县内当教师，孙子刚满3岁，老方是家庭主妇。

叮叮叮……早上6点整，手机闹钟准时报点。老方闻声而起，开始了她新一天的主妇生活。

做早饭，是老方起床后的第一要务。早饭很常规，有米饭有面点，菜呢，有炒菜有生拌。

早饭准备好了，老方开始给婆婆穿衣服。

掀开老人被窝的那一瞬间，其气味难闻是不言而喻的。刚开始，老方闻一下就得干呕半天，现在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方先扯掉婆婆的尿片，又用热水帮她擦擦身子，才给她穿上衣服。然后，老方把婆婆的两条腿慢慢移到床沿，把她拉坐起来，给她穿好鞋子后，连扶带拉把她弄到马桶上解手。乘这空，老方把婆婆的被褥，都送到后院的绳子上晒着。老方常说，妈床上的东西，只有常洗常晒，才能干爽爽软乎乎，睡着舒服。妈的屋里也不能有丁点儿外味，左邻右舍亲戚自家们来看她，闻着外味儿了，谁还能坐得下来，与妈聊天？

这几天，婆婆常吃水果多喝了开水，所以今天的大便很顺畅。不像几周前内热干燥，解手时还需要老方帮忙抠。

老方给婆婆系好裤子后，又连扶带拉，把她弄到大椅子上坐好，帮她洗脸梳头。婆婆漱口时，老方端个盆接着。老方跟婆婆开玩笑，说妈，您像那电视剧里的太后，我就像那宫女。婆婆就嘿嘿地笑。

放下盆，老方先给婆婆倒杯开水喝，然后才端来饭菜，让她用小勺子慢慢吃。这时，老方才能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招呼边吃饭边玩耍的孙子。

婆婆吃罢了，孙子赶紧去把太奶的碗送到厨房里。老方说孙儿真乖。其实，孙子常这样干，哪一次没拿到，他还会撅起小嘴生一会儿气呢。

收拾好厨房，老方用轮椅，把婆婆推到后院里晒太阳。她在旁边洗衣服，孙子在院子里玩耍。老方和婆婆拉家常，间或和孙子斗斗嘴，人老四代3个人，真的是其乐陶陶。

衣服洗好了，也该准备午饭了。

吃午饭时，老方把婆婆推进屋，送上饭菜后，还给她倒上一盅白酒，让她慢慢享用。婆婆喜欢喝点酒，再说酒能活血。饭后，老方又把她推到前院大门口，继续晒太阳，看门前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去，和邻居们聊天。

丈夫晚上下班刚进屋，孙子就提着个带秧子的胡萝卜跑过来。丈夫知道，老方又伺弄了半天菜园。孙子说，爷爷，红公鸡绿尾巴，一头钻到泥底下，你说是啥子？他说不知道。孙子说胡萝卜。他晃晃大拇指，说你真棒。孙子立即开心地笑起来。

因为儿子下班晚，所以老方家晚饭都比较迟，等吃罢饭收拾好厨房，《新闻联播》就快结束了。

老方开始给婆婆洗澡，把她上上下下洗一遍之后，又帮她搓一会儿脚，最后才喊丈夫帮忙把她抬上床。当然，丈夫不在时，儿子小两口也会来帮忙，否则老方很难把婆婆弄上床。这天气比冬天省事多了，冬天里老方还要烧两个电暖宝，给婆婆脚头放一个，怀里放一个，生怕冻着了她。

婆婆睡下了，老方辛苦的一天也就结束了。

也曾有邻居跟老方开玩笑，说老方，你们家的活都叫你一个人干完了。不过，你也真伺候出了一帮子贤人，个个有文化，连小孙子都会用“因为、所以”了。

老方笑着说，不是贤人，是一帮子懒汉。她灿烂的笑容里，蕴含着永远的无怨无悔。

其实，老方是我老伴。

今天三月初五，是老方的生日。我谨以此文，献给她60岁生日！

——本文发表于《河南日报》2016年4月19日农村版、《信阳周刊》2016年第18期、入选《2016年信阳散文年选》

作者简介：唐家松，男，1958年10月生，河南商城人，高级教师，河南省作协会员。先后在《奔流》、《百花园》、《天池小小说》、《河南日报》、《大观》、《大河报》、《郑州晚报》等数十家报刊发表作品200余篇，著有小小说集《迟开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