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杨智勇 / 母亲的菜园子
母 亲 的 菜 园 子
白酒醪糟
巨 变
写给碑山之行
母亲现在已经九十多了,一头白发,牙已全部脱完,但身体还算好,没有什么大病,还经常去整理那菜园子,有幸赶上今天的好日子,可母亲从困难岁月中走来,养成勤劳节俭的习惯,很少吃过今天琳琅满目让人馋涎欲滴的美味佳肴,可母亲却不愿与我们住在城里,说感到不习惯,宁愿在乡下,住在老房子,活动自由。母亲的一生没有叱咤风云显赫的功绩,却经历了跌宕起伏的苦难和贫穷。并用勤劳的双手把我们兄弟几个抚养成人,让我们有机会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母亲很普通,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每日都在为儿女们的吃饱穿暖而奔波。每当我想念她的时候,都想不起她这一生是否还有动人的故事。真的,母亲一生没有动人的篇章,只是平凡大众中的一员,我却觉得我的母亲最伟大。她用她那不服输的拼劲和孜孜不倦的爱心,为我们今天的生活打下了伏笔。生活是本书,母亲永远是那本书中主角。
心中有爱不嫌小。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母亲和别的母亲不同,她小时候家里殷实,读了一些书,懂得很多道理,经常给我们讲一些教育的故事;可我父亲却是个文盲,母亲跟着父亲却吃了很多苦,她好强心胜,却从不让我们苦着,只要一家人不拉饥荒有饭吃永远不嫌累,也从不对我们几个儿子说诉苦的话。她的思想很上进,无论如何困难,都要让我们上学读书,成为有文化的人,母亲很乐观,即使生活再苦再累,她总是微笑着面对我们,很少看到她愁眉紧锁。
在我童年的回忆中,最让我难忘的是母亲的菜园子。那时一年四季最爱过的就是夏天和秋天,因为夏秋两季总能吃上母亲亲手栽种的各种蔬菜。那些品种齐全的蔬菜溢满了浓郁的情思,为我们演绎了一段绝版的旷世亲情。
母亲的菜园子很大与邻家不同,邻居家都是用柳条和柞树条子当栅栏,围起来不仅好看还细密,鸡鸭鹅狗的想钻也钻不进去。而母亲和父亲总是从很远的山上背来粗壮的橡树,柞树和松树的木桩子当栅栏,粗细不均匀围起来的菜园子一点也不规范不整齐。但很结实,好几年换一回篱笆桩。当秋天来时母亲的篱笆桩经过风吹雨淋日头的暴晒,便已腐朽,可你会突然发现,那些木桩子上年年都会有亮晶晶的黑木耳悄悄长大。于是母亲的菜园子除了收获一家人必需的蔬菜之外,还可以在秋后享受天然的有营养价值的黑木耳可食,这也经常惹来邻居的羡慕,他们都说母亲精明。后来也仿造母亲的做法由树条子当篱笆改为柞木桩子了。
母亲总能种些比别人家品种多的蔬菜,比如:油豆角,黄瓜,倭瓜,角瓜,西红柿,茄子,辣椒,韭菜,白菜大萝卜,还有面面的绿豌豆。篱笆边缘还要种一些毛嗑粘苞米,且由于母亲的精心侍弄长势极好。每年夏秋两季鲜菜不断,有时母亲还要送给邻居一些。秋后母亲就开始晾晒豆角片,豆角丝,茄子干,土豆片,等等装进塑料袋储存起来以备寒冬时节青黄不接时享用。所以每年冬春两季都有干菜就着苞米面的饼子打牙祭。有时母亲还要在秋后腌制咸菜,母亲做得一手好腌菜方法,蒜茄子,咸豆角,腌韭菜花,腌黄瓜,腌蒜泥土豆等等,那时日子紧巴,母亲从来不用犯愁我们没菜吃,可从没到街上买过一次菜,都是从自家菜园里采摘。
母亲的菜园子里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颗李子树和沙果树。南方的夏天农村蝉鸣鸟鹊飞舞,可那一地一沟的蛙鸣鼓噪记忆颇深。一条土路延伸到天地那一边,苍茫又缠绵与云霞相接,是那样的依依不舍。那一排排整齐的松树潇洒地摇曳着,似我儿时带着泪痕的烂漫天真的脸洋洋得意地矜持着。儿时的辛酸和快乐一直印在心里,如水漫流,点点滴滴都是美丽纯真的景象。
一个错落有致的小村隐没在大山里。一排排的老式木房茅草房无声无息地杵着,挨挨挤挤的。房顶的烟囱歪歪斜斜地爬出屋脊,缕缕炊烟飞进云霄,睡去又醒来。坯糊着老黄纸的窗户用棍支撑打开着,有的人家土坯墙脱落出现斑斑驳驳的裂痕,有的房盖长满了蒿草,有的人家盖着油毡纸的房顶也是漏雨的,长满了绿苔,有些荒凉。冬天房檐下淌起冰溜子伸手就够到,现在来说,那时的房子不叫家,就叫茅房或巢。可是那个巢很温暖,木房子里藏着我的童年。
我就是在那样的巢里出生长大。还有我离开家好久未回而悄悄疯长的乡愁。
当时的农村没有深宅大院,房前屋后的大菜园子圈围着一道道柞木篱笆,虽然很稠密也只是能挡住鸡鸭鹅狗的刨食却挡不住淘气的我们。
那时的日子是贫穷的,父母挣得工分只够一家人温饱。没有钱买水果,那时我们唯一能吃上的水果就是自己小院里的野生李子。野生的李子树几乎家家都有。
想起那时吃李子现在还流口水,不是馋的流口水而是酸的流口水。那时我家院里有两棵李子树和一棵沙果树,一年四季就爱过夏天,都盼着夏天早早到来,希望能吃上酸酸的李子。因为那是我和哥哥们唯一的嘴巴享受。
每年六七月时,李子有手指盖那么大时,母亲总是弄个木寨门拴住园子,不是挡鸡鸭而是防我们偷吃李子。可是不管她怎么防守,我和哥哥们都有对付的办法,不是钻篱笆就是跳篱笆要不折断篱笆,趁着父母去生产队挣工分时,拿个小木棍使劲地打,弄得李子树哗哗作响,直到撤落满地才罢手。兜里装得满满的然后赶着一群鹅去草甸子,那个得意别提了。那时的李子真酸啊!却吃得津津有味好似美味佳肴也不换。天天偷,天天打,不等到李子熟透树上就光光如也,只剩几只麻雀在那哀啼了。自然,也引来妈妈很多顿责骂,可就是没记性。而到了秋天,看见邻居家的李子树上挂满了又黄又大的李子真是馋的只有眼巴巴地看着,然后就后悔。哥哥们都说,等过年咱也不早早吃了,咱也留着熟了再吃。五六岁的我跟着拼命地点头,眼泪却流了下来。问哥哥,熟的李子好吃吗?甜不?哥哥们失落地摇摇头,谁知道呢?没吃过。
那时很向往能吃上熟透的李子,可从来也没吃过熟透的。那颗沙果树也不例外,没等黄了就打光了,早早地进了肚里,也是酸的。那种酸味都变成了记忆,打开手心就会看到一般。每回今年发的誓到了来年就忘了,还是没等李子熟透就又不自觉地吃光了。这样过了两三年,由于我们打得太勤,伤了李子树的心,李子树就不愿结果了,每年都是稀稀疏疏的几颗李子挂在枝头,任我们随便处之。
再后来,那两棵李子树由于管理不善不再结果了,被妈妈生气砍掉了,种上了西红柿。而那些西红柿也没见过秋风的模样就被我们早早地挥霍了。那时候,吃啥都甜啊!
到了七岁那年,老师找到妈妈,说我可上学了。当时那个高兴啊满眼的都是渴望,也幻想上学了就可以躲避妈妈的目光,不再放鹅了。于是母亲为我缝制了一个书包,我高高兴兴的上学了,但每天要做两件事,放学回来还要把鹅赶回家,早上走时在撵鹅去小河里才行。在进入学校后,我一天天成长,也一天天懂事,懂得为母亲分担事务。
上学之后,才知道,那群鹅共有二十多只。现在想起那些事还真有些辛酸,也很想念那个让我第一次上学的刘老师,尽管她早就离开了人世。那时的学校就她一个真正的老师,是个下放的知识青年,为了村里的孩子们最终没回城里。那时的学校也是木房子,木头做的桌子和板凳,我的书包是母亲用一块花布缝制的,后来母亲在街上给我买了一个好看的书包。
往事不堪回首,一晃都过去快三十年了。吃酸李子的日子已不在,可母亲的菜园子还在拔弄。如今的生活是真好啊,什么时令吃什么水果,甚至可以吃到季节里吃不到的水果。知足啊!现在这里的李子早就熟了,又黄又大鲜艳香甜,吃在嘴里那叫一个爽!每当看到集市上又黄又红的李子时,还是会想起那时的酸李子和母亲的菜园子。
如果说人生是一趟驶向前方的列车,你可以选择任何一站下车上车的话,最让你停下脚步留恋的地方,就是童年,因为童年是美好的,是无忧无虑的。而母亲的菜园子也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愿我那一生拥抱泥土历经苦难的母亲,在时间的河流里,在今生美好的生活上,可以让布满皱纹的脸上多些笑容,让她那布满老茧的手多握住一些温馨和儿女们的祝福。
如今九十高龄的母亲住在乡下,还在为儿女着想,一年四季还在管理在她一生的菜园子,每当回家,她都要摘上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让我带回城里,说是自己种的新鲜安全,母亲一生的辛劳都是为儿女的幸福。
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一切都深藏在心里,在我的记忆中,想着母亲的菜园子,我只能倾情于笔端,记下母亲生活的点点随影,我只能坐在思念里,听时间一寸一寸走动的声音。
作者简介:杨智勇 男 现供职于松桃苗族自治县人社局,市县作家协会会员,县书画协会会员,与人合编散文集《梦幻桃花源》,曾在多家报刊杂志和网站发表散文、诗歌、随笔等文学作品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