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杨 华/有裂痕，才有光进
有裂痕，才有光进
杨 华（四川）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透进来的地方》，读到雾满拦江这篇微文时，窗外下着雨，萧萧索索。
霜降后，基本是阴雨天。室内室外，一般昏暗、冰寒。“霁霭迷空晓未收”，天地一片涳濛。
养病，寄居斗室。一条伤腿，在霜风刺骨中，愈加的寒凉冰冻。轻抚，犹如一段生铁，冷硬麻木。挫伤处，有汩汩的热源，不断冒出。
医生的诊断犹在耳畔：还好半月板没大问题，主要是左侧胫骨，骨水肿、骨挫伤，运动太过量所致。虽无须手术，却恢复较慢，需要长期修养，得两三个月吧！
三个月！都该春暖花开了！
人生过半，踌躇数年。好不容易下决心迈出长期锻炼的一步，将跑马拉松作为一种信念。才浅尝意趣，却遭此打击！
不由想起警察与赞美诗。上帝，总喜欢如此恶作剧。难怪，无论哪一条道，能坚持到终点者总寥寥。
秋雨已持续几天，没有停歇的迹象。雨亦悲秋，多病多愁。
晨昏颠倒。蜗居，只听得心跳。世界，似乎只余心跳。
雾文，在此情景得见。是一贯的风格，大量的事例，引古筹今，兼具故事性与趣味性，让你阅读如行云流水，一路无阻通畅，以为只是一份平淡无奇的快餐便当。在某个峰回路转处，却陡起层叠，涓涓细流汇成悬空瀑布，跌宕奔腾。其精华要义，飞珠溅玉，让你，目眩眼花，应接不暇，或脑洞不够，无力消受。
像雾满拦江这般精通历史的大家，底蕴总是深厚，哪能只是呈现乏味的速食？
“我们不知道裂痕的价值，不知道智慧成长所在，恰是认知中最脆弱的软肋。”
“人心最脆弱的地方，恰是最具成长性的。如果一味闭锁求全，就会把自己的人生状态，封印在一个不堪之地。”
文字中闪烁的思想火花、律动的智慧音符，一段一段，与心跳的节奏合拍。
病腿的罅隙，似乎透进了丝丝亮光，愈加的热浪喷撞。
回想，这样的时节，总是与病榻缠绵。
三年前的初冬。持续加班过猛，急遽爆发肌腱炎，手臂只能靠绷带支撑。生活无法自理，几等废人。
祸不单行，气管旧疾复发，转化成变异性哮喘，昼夜咳嗽不止，给手臂的疼痛雪上加霜。每天六顿药，活着，只剩下喘气、吃药和睡觉的份儿。什么也干不了。
在那只余心跳的时空，思维却是少有的清明。第一次身临其境，审视生命的短暂、脆弱、易逝，在预警的终结边缘，模拟离世的回光返照。真切听见心底的恐慌：身后什么都未留下，何必来人间走一趟？遭此罪、受此苦，岂不冤费？
正如德森老法师偈诗云：“窗外日光弹指过，为人能有几多时。人命无常呼吸间，眼观红日落西山。宝山历尽空回首，一失人身万劫难。”窗外的日光象弹指瞬间一样的短暂，做人又有多少时间呢？人的生命无法掌控生死在呼吸之间，一旦失去生命你即使经历万种磨难也换不回。“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那一年病榻的澄静冥想，唤起“活人且做死人活”的警醒。人生如此无常，哪有多余机会误伤？生命如此可贵，岂能将它白白浪费？
正是这体弱多病的裂痕，让我学会珍视每一次新鲜空气的呼吸，让我无比欣喜每一天太阳的升起，让我无时无刻不幸福感恩：活着，真好！
正是这体质先天不足的软肋，让我愈加争分夺秒，与生命赛跑。寻找个体存在的意义，创造力所能及的价值。时时不忘告诫自己：活着不易，且行且珍惜。
眼下的受伤，何尝不是思维认知的局限裂痕，需要智慧之光普照的预警？
本着良好愿望：磨砺尽可能强健的身心，做更多不随肉体消失而随风消散的事情。目标很美好，执行很欢畅。只是，很快便遇见伤痛的意想不到。
难道命运，天生任性不公，专要和理想捣蛋作对？
细想，这看似的偶然意外，却有必然的脉理内在。
受明确梦想的无限动力驱使，意志控制身体，拼尽全力奔跑。肉体的疲累在亢奋的神经下已难以正常察觉。而身体的潜力边界，更不可预知。一个志得意满，便会越了界。
轻易受伤，便是善意提示：欲速则不达，凡事讲方法。正确的目标，可行的规划，还得有合理的路径，恰当的方法，方能顺畅到达。
如果没有身体的敏感娇弱，导致出师的这般周折不利，又怎有闲暇停下，深化科学认知，及时调整心态，反思挫败经验？不然，毫无章法、不懂节制地一路跑下去，最终的结果，想必更严重，受到的教训，定会更惨痛！
没有如此的裂痕，我们怎能知道，人生有多少梦想，究其实质，是败给了无知与蛮荒？！
有人说，内心需要多些阳光，少些悲情；多些自信，少些卑微。
或许，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共同理想。我们与生俱来渴望温暖、快乐、幸福、美满。但，“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天地浩荡，生命微渺；宇宙浩瀚，认知囿限。故此，人生，总有那么多，人力边界的无奈，总有那么多，无法控制的意外。与之相伴，难免有灰暗、挫败、狼狈、徘徊，甚至是深深的绝望！
试想，如没有厚重的悲情，怎能体味阳光的灿烂明媚？
如没有小草的卑微，怎能感知大树的参天雄伟？
正因为我们内心存在着裂痕，才有机会不断地生长。
正因为我们历经痛苦的煎熬，才有能力品尝幸福的美好。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透进来的地方。
让我们以成长不休的心态，泰然接纳难堪惨淡的现在。
让我们以开放不滞的思维，热情拥抱不可预知的未来。
杨 华，女，《西南作家》杂志签约作家，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全国各大报刊。在文字中现实苟且，在烟火中诗意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