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结婚而恋爱，是不是另一种“恋爱脑”？
不久前的一次聚会，和朋友们聊到了有关感情的话题。
20出头的F义正词严地说，恋爱就应该奔着长远的目的，两个人在一起，相识相知相守，同居终老，为柴米油盐劳心劳力。
而我所谓的“为了恋爱而恋爱”，不为对方、不为感情寄予更多的期望，享受每一次的一期一会，恋爱的感觉一旦消逝就和平终了，在他看来，是天方夜谭。
没有争得面红耳赤，但的确彼此各执己见。
我并无试图以自己的感情观碾压对方，因为太过懂得千人千面，以及感情复杂，难以一概而论，但也无法清心寡欲地任凭这种感情观被视为洪水猛兽，只能自我捍卫。
另一位朋友一语道破天机：你们对感情的需求不一样。
谁说不是呢？
每个人对感情、对生活、对生命，都有自己的期望值，以及感受值，有的人高一些，有的人低一些。
有些人需要999朵玫瑰花才会感到被爱的矜贵，有些人一束满天星已经心神荡漾；
有些人一个眼神就情绪跌宕，有些人给他几巴掌才懂得教训。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只是需要的问题，关乎个人选择，无一例外，自负盈亏。
这当然也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事实上，一个人在人生中的不同阶段，也会经历这种期望值的变幻。
一般而言，人在年轻的时候会更加渴望干柴烈火的激情恋爱，过了些年才会慢慢珍重细水长流的好处，但也未必适用于每个人。
我和F就是一对活生生的标本。
随着经历的不同，人会对自己的生活做出不同的选择。
也会慢慢明白，自己能够付出的、自己能够承受的，不过就是这么多，再多也没有了。
02|
谁说“为了恋爱而恋爱”就“形迹可疑、十恶不赦”呢？
谁说固执地以结婚为恋爱的唯一指向与目标，不是另一个维度上的“恋爱脑”呢？
享受恋爱本身的微妙刺激，已经能够自圆其说，已经是结果。
没有某一种感情模式必定比另一种更加高贵，或者说，更有可能结出善果，最终依然关乎各自修行。
有些人在恋爱的时候状态极佳，一旦关系进阶，彼此就露出种种狰狞面目，最终不欢而散，十分唏嘘。
但这世界上也的确很少有人能够“一辈子谈恋爱”，因为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也并非就不涉及现实问题。
只是，在没有房子、车子、孩子、家庭成员等等“紧箍咒”的束缚之下，种种现实问题会显得不那么突兀。
无外乎就是约会吃饭时谁买单、节日送的礼物是否足够用心、一起出去旅行对方是否称职旅伴。
而这些都可商量，丝毫不必心生怨气，愈演愈烈。
假使不是对结婚怀有执念，安心享受为了恋爱而恋爱的感觉，也未尝不可。
世界过分喧嚣，可以调高耳麦音量；感情太过混沌，也未必不能切换模式。
由“重”到“轻”，由“繁”到“简”，很多时候，不仅仅是给对方减压，也是为自己松绑。
毕竟，我们都太懒了。
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还要用来和这个时常抓马作怪的世界顽抗。
03|
所以我无比中意看那些老老实实、一门心思“谈恋爱”的电影。
像布蕾克·莱弗利和米希尔·赫伊斯曼的《时光尽头的恋人》。
天马行空、不遵循现实逻辑、不接地气又如何？
谁能不被男女主图书馆初相逢时候那你来我往的暧昧调情手段所惊艳？
谁能不在看到得知真相的两人，依然坚定地选择彼此，往彼此的世界里奔赴的决绝所折服？
谁能不为男主的父亲（不老女主的“前”男友）像等待一颗星辰一般地爱着并且纪念着昔日爱人的孤独与深情所撼动？
电影结局，因意外收获不老人生的阿戴琳又因意外而恢复正常，终于拥有和爱人相依相随，共同终老的可能，而不必再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对爱情和告别忌惮不已。
然而也只是到此为止，两个人是否真的成家立业，悬而未决。
因为那注定会是另一个是故事，而且，未必多姿多彩，灿烂好看。
何况，或许阿戴琳早已习惯地图上奔波恋爱，没有负担没有挂碍没有烟火气又如何的情感模式谁又说得准呢？
而这也是我万分羡慕阿戴琳的原因之所在。
一方面是因为长生不老，所以可以不断“重生”、不断经历新的开始、不断和新的人发生新的故事，永远也不会感到厌倦；
另一方面是因为，奇特的生理因素决定了她无法和一个人相守到老，所以才可以更加心安理得地沉浸于这种人山人海、边走边爱的生活当中，而不必为自己的“剑走偏锋”愧疚或自责。
当然其实也没有什么愧疚和自责的，爱情本来就是一个人自己的事情——那些自认为奉献的，其实也一直在索取，他们会懂得，而那又是另一个话题。
不是说婚姻题材没有佳片，不是说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只是比起渲染铺陈婚姻生活里心照不宣的鸡毛蒜皮、起承转合，能够单纯欣赏俊男美女恋爱真的是赏心乐事。
就像婚礼是婚姻中有且仅有一次的“大高潮”，恋爱也是两个人感情生活中有且仅有一次的“大高潮”。
未来倒不一定只能走下坡路，只是过了这“大高潮”，之后身处其中的，完全是另一件事情。
从表象到本质，都已经大异其趣。
所以童话故事常常“戛然而止”，遵循的也许正是这一逻辑。
把最美好的部分展现给世人，之后的剧情，没有下回分解，各自拿血肉模糊的现实去参差领悟即可。
04|
荒木阳子在她的作品《我的爱情生活》里说：
“比起一头栽进两人的关系中，我更喜欢抽身站在一旁，在距离两步左右远的地方，享受着自己和对方相处的风景。”
她和荒木经惟之间称得上“离经叛道”的感情生活，寻常人难免会有不能理解之处，但正是这样不走寻常路的两个人，相伴到最后，直到死亡将两个人分开，而他用自己一张张精彩绝艳的照片，留下了妻子/爱人的芳魂。
这段有始有终的情谊，和荒木阳子所言的享受站在两步左右远的地方和对方相处的风景大有关系吧。
我们大多数人，未必擅长于把握这“两步左右远”的意味，但只要不“一头栽进两人的关系中”，或许就是救赎。
为了恋爱而恋爱，某种意义上实在也不过只是“抽身站在一旁”以求自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