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曹林洲：【久违的笑容】（小说）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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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笑容

作者：曹林洲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牛，你咋啦？还有啥不舒服吗？”林大夫疑惑地问。

“没，没啥不舒服的。”老牛哽咽着答道。

“哪是？”林大夫问。

“大夫，你可是救了我的命，要不我就没法活了。”老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不，不，你这病本来就不是啥大病，没那么严重。”林大夫连忙回老牛。

“大夫，我说的是实话。”老牛像个孩子似得一脸诚实地说。

慢慢的老牛情绪平静了下来，开始讲起了他艰难心酸的求医经历。

一年前的一天晚上，老牛做生意回家很晚，睡到后半夜时，不知咋啦，腰连着整个左边一条腿痛得就没个地方放，让家人去村办卫生所请来医生。人常说，病人腰痛，大夫头痛。医生过来后面带愁色的给他打了一针，给了些止痛片，说：“要是继续痛，就要去大医院看。”

医生说的大医院其实就是县人民医院。当天晚上老牛痛得死去活来，心想大概活不到天亮。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叫邻居帮忙送到县人民医院。县人民医院医生给他敲敲打打检查了半天，也没有说是啥病，最后拍了一张X线片子，说结果是好的，可他还是痛得要命。

住院后，在医院里每天就是打吊瓶，半个月过去了，还不大缓解，只能靠止痛药迷糊几个小时，根本不能下床走路。老牛问医生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医生挠挠头，支吾了半天说：“你是坐骨神经痛。”

那段时间，老牛天天都盼着奇迹出现，可是，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多大进展。老牛的外甥在市里工作，他知道舅舅得病的情况后，就偷偷地接去市医院做了CT检查，县上医院没有这个做CT的设备。从检查报告上知道老牛患的是腰椎间盘突出症，不是他说的坐骨神经痛。老牛把CT拿回来让主管大夫瞧，大夫把CT片子拿了个颠倒看，老牛多了个嘴说：“大夫你把片子拿反了。”大夫马上不乐意了，生气地白了老牛一眼说：“过去没有CT就不看病了？”老牛一下子心凉透了，也反感到了极点，心想自己已经住院这么长时间，还把病没有弄清楚，不懂CT片子就不说了，还这么不谦虚。当时老牛就对他完全失去了信心，住院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便很是生气地出了院。

住院期间，有个病友家属说她娘家附近山里头有位神医，全国各地找他看病的人很多，非常地神奇，看病时不用问你是啥情况，人家一个手指头在你手腕上轻轻一摸，就知道是啥病了。老牛就抱着极大的希望让邻居再把自己送去。去那里排了好几天的队，被外甥背进去后，神医看了不到5分针，开了几付中药就回家了。

回家后把神医开的药吃完，还是不见好。外甥又经人介绍了一位气功大师，说这位气功大师给好多大领导都治过病，通过气功发功可以治好他的病。老牛说自己也是有病乱求医，便接受了气功师的治疗。气功师发功治疗时问他热不热，他就说热，问他凉不凉，他就说凉。其实啥都感觉不到，只是怕伤了人家面子，折腾了半天，该痛还是痛，不能动还是不能动。

这时候村上有好心人给老牛老婆出主意，一定要请邻村那个神仙婆子给捻弄捻弄，那神婆子在方圆几十里很有名气。那个神婆说她是太白金星下凡，又是烧，又是燎，又是哭，又是闹，说在天界就听说了老牛的病，老牛姓牛，不应该干那种买卖，这是触犯了天神牛魔王，牛魔王在治他的罪。幸亏她跟牛魔王还算有交情，让牛魔王饶了老牛这一次，让老牛不要再干那缺德事了。老婆催老牛向太白金星保证再不干了，神婆用火柴点着她带来的一块黄布，黄布烧着后灰上还留着“金星送药”的字样，让老牛喝了黄布烧成的灰，说那是她从天上带来的药。又画符，除魔，驱鬼什么的折腾了半天，老牛还是不能动，依旧那么痛。真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牛的病不见好的消息在村迅速传开，村上人都说老牛得了不治之症，再也治不好了，有的人说得了半身不遂，甚至有的人说老牛是把人亏了，这病肯定是好不了了。林大夫饶有兴趣地问老牛：“你到底干了啥事，他们说你把人亏了？”老牛说: “改革开放后，我就和村上几个人一起干买卖牛的营生，村上人对我们这个行当很有成见，认为是投机倒把，低买高卖是亏人的事情。”

老牛的病经过这么长时间，这么大ー圈的折腾后老不见好，村里人的闲话不时地传到他的耳朵，说的人多了老牛也相信他们的话可能是对的，自己可能就是真的不应该干倒卖牲口这种事情。大医院没办法，神医都没看好，气功大师也不见效，病看来真的是好不了了，多少次老牛都想吃些老鼠药死了算了，可是不能动，连死的这点本事都没有了。直到那天，孩子的舅舅拿着《陕西日报》关于林大夫的那篇报道，他们才很幸运地找到了林大夫。

老牛的病让林大夫治好了。老牛对林大夫说: “您治好了我的病，其实就是救了我的命，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够报答您的恩情。这面锦旗实在分量太轻，仅代表我们一家人的心意。”说话间老牛展开了锦旗，双手恭敬虔诚的递给了林大夫，脸上绽开久违的笑容，那笑容很灿烂，也很幸福……

老牛的病好了，林大夫也非常高兴，这时候旁边有个学生说：“老师，他刚来时是一个小伙背进来的，痛得厉害，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更没想到他还有那么复杂的求医经历。＂

“对，你说的很对，其实，他的病很单纯，就是个腰椎间盘突出压迫坐骨神经，引起腰腿疼痛。我们把压迫神经的椎间盘通过复位治疗，调整到不压迫神经的位置，自然就不痛了。他原来的治疗都没有针对这一点进行，因此没有什么效果。其实，他的心病更大，一开始我就对他说，心病大于病本身，你们听到了吗？他为这个不要命的病差一点自杀了。”林大夫说。

学生们的神情眼前一亮，另一位同学说：“老师，看来病人心理这一块不容忽视啊。”

林大夫用笔在纸上写了这个“毉”字，问同学们: “你们谁知道这个字？”没有人吭声。林大夫慢慢地给学生讲起：“这个字是古体‘医’字，大家都知道汉字‘医’的繁体字是‘醫’，但最早还有一种写法是‘毉’。 ‘毉’就是最初的‘医’字，后来演变成了‘醫’。左边一个‘医’，代表医生，右边一个‘殳’代表身体，下边一‘巫’，代表心理治疗，意思就是医生不仅要给病人治疗身体疾病，而且要给病人治疗心理疾病，如此オ是一个完整的医疗过程。人在有病的时候，不仅身体受病痛折磨，心理上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心理上承受的痛苦往往更大。为什么好多人一生病就喜欢急切的上网查询？他害怕，他恐慌，他急切的要把他的病弄个明白。其实恰恰相反，我常常对患者说，最好不要上网自己给自己找病，因为你对疾病的认识只是一知半解。你患病，你疼痛，或者麻木，你肯定是非常非常地不舒服，你会在网上把所有不好的东西全部揽到你身上，好的东西不会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因为你难受，因此势必会造成更大的恐慌。唯有医生，特别是专科医生才能正确地诊断你的疾病，掌握你的病情，进行科学施治。当然，此时医生的德术言行就尤为重要了，一句科学巧妙的话可以成全患者，一句危言耸听的话可以毁灭患者”。

老牛回家了，他带着健康，也带着微笑……

（文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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