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玲：【艰难抉择】（小小说）
艰难抉择
◎杨春玲
【作者简介】：杨春玲，祖籍陕西咸阳，居住西安，从小爱好诗词文学。
雨婷站在阳台窗前，茫然地望着街道上来来回回的人，她紧蹙的浓眉下一双忧郁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失落，些许不安。她回头看了看墙上的闹钟，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机，一对眉毛蹙得更紧了。
门外传来熟悉地脚步声，她倏地站起来，心脏一阵狂跳，她抬起沉重而又僵硬的双脚向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如同奔赴刑场一样。就在她即将准备开门的那一刻，她犹豫了，她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她站在门内，颤抖的手紧攥着门把手儿，她等他再次敲门，然后再开。过了许久，门外的脚步声停下了，四处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将头依在门上，疲惫的身躯无力斜靠在门上，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外面依然很静，难道他没有来？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这不可能，他是不会放弃自己的！
她带着一丝祈盼轻轻地旋动着门把手，慢慢地将门一点一点地拉开。她将头沿着门缝慢慢地向外探着，忽地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松开了紧握的门把手。他站在门外，手指夹着没有点燃的香烟。看到她开门的那一瞬，他也一脸惊愕。
“嗯，在家哩？”他问。
“在……在，你……进来吧。”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她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吃了吗？我来给你做吧。”他说着就走向了厨房。
“不了，不用了。”她忙说到。
他依然向厨房走去。
她伸手准备阻拦他，一不小心，她碰到了他的手。
她的手那么冰、那么凉，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她无力反抗，只好紧紧地抱着他。她紧闭眼睛，泪水和着血液流向心里。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想，愿永远如此便好。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不时地敲打着客厅的玻璃窗。一道闪天划过天空，接着便是一阵雷鸣轰然而来。
雨婷在他怀里打了个冷战，窗外的树叶使劲地向她摇晃着，像是那个善良贤淑的女人在向她挥手。她推开他，瘫坐在沙发上，双手痛苦地捂着脸。他依着她坐下。
屋子里出奇地静，除了窗外的雨声，一切都静止了，连墙上的钟也停止了摇摆。
“咱们还是改天再谈吧。”他打破了僵局。
“不，就今天吧，半年前就想对你说，可每次见到你就没了勇气。我本不求什么，只希望能与你在一起。可自从见了几次她，我想是该我退出的时候了，同为女人，我不想伤害一个善良的人。我累了，咱们散了吧！”
本来有好多话想说，此时她却不知道从那一句说起，纵有再多不舍，又能如何？
“我们在一起十五年了，如果能散早就散了。有时候觉得对不起她，可更觉得对不起你。”他一脸的纠结与不舍。
“十五年了，像梦一样，如果是梦，我真的不想醒，可是……，可是……”她还是哭了，她又一次幻想他会给他承诺，让她又一次回到他为她编织的梦里。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要让儿女抬不起头。你也知道，他们都大了，儿子对我不冷不热，女儿更是旁敲侧击地劝我对她妈好点。再说这么多年，她替我照顾父母，养育儿女，任劳任怨地为这个家操劳着。唉，当年我要离婚，父亲以断绝父子关系要挟我，现于今，他老人家走了，我还是不能离，其实这也害了她呀。十五年了，她一直就这样不打不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隐忍受着……”
“别说了，”她突然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一阵莫名的恨意让她情绪激动。“别说了，你在我面前说她擀的面好吃，她给你烫衣服，给你擦鞋，你半夜回家她都起来给你做饭，你的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你知道吗？”
“是我错了。”他没敢看她的眼睛。
“一年前，她进城，我就预感到了终有这一天，只是，没有勇气面对罢了。”说出这句话后，她长长地喘了口气，内心平静了许多。
“我们不分开好吗？我还没想好。”他又露出一脸的纠结。
“我累了。”她不想不欢而散。
“当年，我是父母包办婚姻，本来想就这样吧，可每一次回家，看见她脏兮兮的样子，满嘴的猪鸭鸡鹅的，我就想逃离。”
“那时，我刚离婚还挺着大肚子，当时真不想活了，要不是遇见你，……唉，这真是，成也你，毁也你。”她略带嘲笑地说。
“我毁了你？可我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你。”他满脸的委屈。
“那又怎样？依然抵不过一张纸，一份亲情。”她有点恨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可别恨我，也别离开我，我还是舍不得你离开。”他似乎乱了阵脚。
“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聊，我今天有些累了。”她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再谈下去，她不想让她们十五年的感情以怨恨或决绝的方式结束。
“好，你再想想，我真的很为难。”
“知道了，你走吧。”她忽然坚定起来，语气也是出奇地平静。
他迟疑片刻，起身走向门口，缓缓拉开了门，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雨婷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心口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这”砰”地一声，关上的不仅仅是这扇门，而是他们从此天各一方。她捂着胸口，走到书房，颤巍巍地提起笔，她必须给他们的感情划上句号，再艰难也要翻过这一页。
高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了，女儿也去省城一所寄宿学校上高中，她已经长大了，也该让她学会独立生活。
高峰，这么多年，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我一直很是依赖你。曾经，我们相见恨晚，遗憾的是终究没能成为你的妻子。
十五年来，每每想到你的妻子、儿女，我的心便隐隐作痛，还有些许不安，尤其是她进城后，我们见过几次面，这种不安很快变成了愧疚和自责，我就像一个小偷，觊觎着她的感情、她的婚姻。我常做噩梦，梦见她在指责我，我也常常在惊吓中哭醒。
每每听见有人说你的妻子是如何的贤惠，还有你无意中赞扬她的能干，我的心就开始阵痛。
再美的梦也有醒的时候，我不能自私地将自己的幸福凌驾于她的痛苦之上。我们都老了，她也老了，你该陪陪她了。
再见吧，永远。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保重！
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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