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的帮闲有多无耻?一个笑话暴露了这群人的本质
帮闲,是中国古典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一个群体。他们通常无所事事,寄食于官宦有钱人家,以陪伴对方消遣玩乐为主要业务,是特殊社会中出现的一群特殊人群。
帮闲的另一个名字叫“食客”或者“清客”。
食客可以说是各有所长,以供主人随时使用其“长”,当然有的食客也没什么真正的一技之长,如孟尝君的三千门客,相当一部分可能都是骗吃骗喝的,像冯谖这样真心为主子办事的,恐怕并不多。
冯谖
清客则主要是针对文人而讲的,不过是跟着达官权贵附庸风雅的几个人,比如《红楼梦》里贾政手底下的那些清客相公。
而刘姥姥这种为了生计不得不拉下老脸到贾府求生以供娱乐的,也曾被鸳鸯称为“女篾片”。
“篾片”其实也是清客的意思。
话说回来,既然选择了做帮闲这条路,什么尊严啊廉耻啊都只能统统放到脑后,要不然就无法做一个合格的帮闲。
《金瓶梅》中的一个笑话,深刻地揭露了帮闲的本质。
记得有一次,帮闲应伯爵给西门庆讲了一个笑话,笑话中说一个秀才因为识错了字,将“江心赋”识作了“江心贼”,艄公说他时他还狡辩“赋便赋,有些贼行”。
听完这个笑话,另一个帮闲常峙节当即就要罚他十大杯。
为什么呢?
这个笑话中似乎有所隐喻,“赋(富)便赋(富),有些贼行”,好像是在讽刺西门庆的财富来得不正当。
蔡太师擅恩锡爵
为此,应伯爵只好又说了一个笑话赔罪。
“孔夫子西狩得麟,不能够见,在家里日夜啼哭。弟子恐怕哭坏了,寻个牯牛,满身挂了铜钱哄他。那孔子一见便识破,道:'这分明是有钱的牛,却怎的做得麟!’”
应伯爵这日不知道怎么了,连连犯浑,因为这个笑话的讽刺意味更明显。
自然别人也不肯饶恕他。
妓女韩金钏儿就趁机说他:““应花子成年说嘴麻犯人,今日一般也说错了。大爹,别要理他。”
说得伯爵急了,出手打了金钏儿一下,为了赔罪,只好又说了一个笑话,嘲讽韩金钏儿的本色。
再往后,金钏儿出去溺尿,伯爵就使出“隔花戏金钏”这样的下流手段,结果又让常峙节推了一把,差点儿摔了个狗吭泥。
应伯爵隔花戏金钏
重新入席之后,西门庆自然不肯饶他:“你这狗才,刚才把俺们都嘲了,如今也要你说个自己的本色。”
应伯爵只好又讲了一个笑话,嘲讽自己,作为赔罪。
“一财主撒屁,帮闲道:'不臭。’财主慌的道:'屁不臭,不好了,快请医人!’
帮闲道:'待我闻闻滋味看。’假意儿把鼻一嗅,口一咂,道:'回味略有些臭,还不妨。’”
说的众人都笑了。
这时候,常峙节受不住了,道:“你自得罪哥哥,怎的把我的本色也说出来?”
没错的,帮闲的本质就是捧臭屁、回味臭屁。
虽说当初结拜的时候有十弟兄,但是深得西门庆欢心的可不多。
作为帮闲里的佼佼者,应伯爵、常峙节等人受西门庆的好处,实在不能再多。
每次西门庆去妓院,都是应伯爵一帮人陪着吃喝玩乐。
狎客帮嫖丽春院
尤其是应伯爵,已经被西门庆引为知己,获得各种特权。
他撺掇西门庆去梳笼李桂姐,自己从中牟利;
李桂姐等人得罪了西门庆,他帮忙说话,西门庆就放过去了;
衙门里车淡等人有人犯了事,他给他们出主意去求西门庆的爱宠书童,果然就成了;
黄四等人准备向西门庆借一大笔银子当本钱,求的也是他;
这还不算,应伯爵老婆春花儿生了儿子,养不起,西门庆出手阔绰,一下子便资助五十两。
这样一来一回,应伯爵手上就沾满了油水,足够他吃得油头粉面。
应伯爵嘴巧,会奉承人,插科打诨,深谙主人心理,吃人也吃得人不烦,往往别人送给西门庆的东西,他就敢先一步放到自己嘴里。西门庆也顶多是笑骂一句。
放在今天,应伯爵绝对是比谐星还吃香的存在,怪不得人家的名字叫应伯爵(应白嚼)。
丽春院头牌李桂姐曾经讲过一个笑话。
“有一孙真人,摆着筵席请人,却教座下老虎去请。那老虎把客人都路上一个个吃了。真人等至天晚,不见一客到。不一时老虎来,真人便问:'你请的客人都那里去了?’老虎口吐人言:'告师父得知,我从来不晓得请人,只会白嚼人。’”
因了李桂姐这句话,西门庆这帮包括应伯爵在内的哥们,不得已忍痛合资请了个东道。
名义上是请西门庆,可是等到安排妥当时,说时迟,那时快,这帮人“人人动嘴,个个低头。遮天映日,犹如蝗蚋一齐来;挤眼掇肩,好似饿牢才打出”。
当下众人吃得个净光王佛。西门庆与桂姐吃不上两钟酒,拣了些菜蔬,又被这伙人吃去了。
那日把席上椅子坐折了两张……临出门来,孙寡嘴把李家明间内供养的镀金铜佛,塞在裤腰里;应伯爵推斗桂姐亲嘴,把头上金琢针儿戏了;谢希大把西门庆川扇儿藏了;祝实念走到桂卿房里照面,溜了他一面水银镜子。常峙节借的西门庆一钱银子,竞是写在嫖账上了。
明是“白嚼”,却非要让去“请人”。
想必,李桂姐过后一定深悔失言,自行打嘴千万次了吧?
即便是这样的应伯爵,也是西门庆的开心果,没有他,西门庆的人生必然少了不少欢乐。
傻帮闲趋奉闹华筵
李瓶儿死后,西门庆悲不自胜,一连好几顿都没有吃饭,直到应伯爵来了,说了一席话,西门庆才有心情吃饭。
可惜的是,受到西门庆这样厚待的应伯爵,却对这个“知己”没有多少忠诚度。
不要说像伯牙那样绝弦,连最基本的对死者的尊敬,也不曾有。
西门庆死后,应伯爵通过吴大舅知道了李三、黄四等人忘恩勾当,但他不但没有为西门庆出头,却怂恿黄四等人和他一起拿了本该属于西门庆的批文去投奔张二官,凉薄至此。
为了掩饰自己的忘恩负义行径,应伯爵还怂恿其他兄弟们,“各出一钱银子,七人共凑上七钱,办一桌祭礼,买一幅轴子,再求水先生作一篇祭文,抬了去,大官人灵前祭奠祭奠,少不的还讨了他七分银子一条孝绢来”。
投靠了张二官后,他不仅怂恿张二官把李娇儿娶进来,还怂恿他把潘金莲也娶进来,只因为潘金莲“生的上画儿般标致,诗词歌赋,诸子百家,拆牌道字,双陆象棋,无不通晓。又写的一笔好字,弹的一手好琵琶。今年不上三十岁,比唱的还乔”。
忘恩负义到这个份上,枉为人矣!
其实,忘恩负义的帮闲,又何止应伯爵一个人呢?
曾经顶着西门庆舅子名号骗来驿丞一官,后又借着西门庆资助一百两才得以上任的吴典恩(无点恩),在西门庆死后故意落井下石,构陷西门庆遗孀吴月娘与小厮来保有染,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人渣。
汤来保欺主背恩
曾靠着向西门庆推销马匹得财而后成功升官的“兄弟”云理守,不仅意图谋夺西门庆家产,更有意杀死西门庆遗腹子,霸占他的女人吴月娘。
综上所述,和帮闲谈知心,就像和妓女谈真爱一样,不靠谱!
就这一点儿来说,花子虚似乎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