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诗苑】唐明‖醉寻[小品随笔]（外二首）

醉寻（小品随笔）

……天微阴，夜色灰且泛黄。一院枯竹，半盆萎菊，风凉如绣针，刺在皮上，冷上心头。碧树一挑，枝丫晃影，叶叶红袖牵绛，从微黄浅绿至橙色，乃及绯红与暗青，皆渐次盈霞变白，一层层叠加，又入月色般的黄晕。想到初秋的叶子，环佩似的涌溢，如浸染舞剧般的女裙，由浓重渲润亮绿斜坠，进而攀上薄荷似清凉的嫩黄，继之鹅黄飒爽，翩然镀金，将入冬又裹胁了青紫，晃若赭石湿水，喧嚣一纵，就蜕变为一团团露珠打湿的斑驳之棕红。

叶飘逸择殷切之光，朝阳一抹，水红遮绿，灿烂是醉酒后的一丝丝陀红，被风一卷，如湘云卧入牡丹圃……刹那片刻……须弥。遍地煞紫嫣红，出水芙蓉状托起浮萍苇光般的絮黄，疏远愈淡，云蒸霞蔚似的在树间跃跃欲跳动，紧接着是错动将息的一汪汪渗透缓缓的羞红，在苏州园林悄然藏匿的花窗下，一朵朵漂浮的深红逐渐削薄，又浸入幽暗一踪咏哦间叶脉上暗影。

风如呼哨，飘飘一唿，停留在林叶间岿然不动。紧接着……羞艳，粲然一笑，在飘坠枝头，叶片象一瓣锯开的水舀，而那深刻于树冠上的绿，似乎永耸于叶子内心，并非完全褪色的红，在午后金灿灿的彤照里，恰若徐志摩翻译意大利名城佛罗伦萨为翡冷翠的绿痕，一丝踪迹仍缠上翡影，画上圆弧，钤印般从树枝肩头零屑般卸落，从容而且坚定。

袅袅婷婷的树，现在和丛林万状水烟似淹没一样，被漫长之雪素裹皴染，虚虚腾腾轮廓顿然显露出来，变得一览无余，干枝锃亮。被潋滟生光的雪，从天际到地面错综一染，白终于贯穿始终，以银白做为替补者的捍卫者，保持恒久的缄默。敷霜般用风钻一样的尖锐犀利叫喊，一云占居天空……在叫喊？不久持续的雪将排山捣海般到来。而我在这样一个夜晚描写这一切，甚至在一场酒醉后描述，陈述它的姿容，宣告它的壮美。

让一切在暴风雪中发抖的人与物焕发对暴风雪的热爱。因此，我需要坦然咏颂，并疏阔吟唱，虽说这吟哦声低微，如微醺堪至妙处，最是酒乡锦华。我仍在吟唱，尽量压低嗓音，如诗所讴，如词所彰:

喝茶醒酒仍梦笑，促床不脱靴与袜。

明朝披霞接黎晖，我自卧雪看夕阳。

此时，一切静息……

此时，一切静息，

雪在静息中滑落……

阳光直射在我们身上。

而此时此刻

我想到上升。

想到了舟揖，是如何破冰

向前划翔！芦苇净地……

荷……如何在冻僵的时候枯萎，

城中，坐拥于污浊的街道，

如何摆脱建筑的臃肿。

白夜，臃肿的雪开始变硬，

而我们却柔软下来，

与一个情人拥抱听她絮絮叨叨

这不是无量的噪音！而是慈航。

无娱清谈

冬天。梧桐……

松尖，雪滑落我们肩上，

琵琶声，使雪絮飞起，

幽帘一袭，将助我们飞升。

坐在溪头看雪，

梧桐叶落，旋溪流淌，

载水之觞，酒醉何妨。

松针团聚似菊，而我们

在琴中归之于期许的暗合，

让冰攀上冰凉的指尖，

岩风泠泠，衣袂飘飞，

丝丝雪声从雀筑的仙庄召引我们。

作者简介

唐明，著名作家、学者、诗人、画家、艺术评论家、历史学家。河南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闻香识玉：中国古代女子闺房脂粉文化史》(上海三联书店版)、《香国纪：中国历代闺阁演变》(人民日报出版社版)等书，长篇小说《淘米水》《鼠群》《中午》等，长短诗三千余首，另有《中国兵器史》《中国佛典钩沉》《中西方艺术史鉴》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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