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第064期:树的村庄||李广智散文

树 的 村 庄

李广智

村庄原本是树的,人来住了,清理了树,得到了粮食和阳光,却发现缺少了屏蔽。没有树的村庄是可惧的,庄子孤零零的戳在地上,缺少生气,会使人心里产生莫名的空虚,少了许多想象。人是不能没有想象的。

人离不开水,再小的村庄也都要临水而居。这和人类的原始文明总是发源于大河流域一样。有水的地方,大抵一定是草木茂盛的。草木茂盛的地方,空气也是格外新鲜的,让人精神气爽,让人产生更多欲望和希望。所以,所有人有理由喜欢树,喜欢有树的村庄。

村庄不必太大,树一定要有。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树木,稀稀疏疏、紧紧密密的散在村庄的任何地方。它们舒展着枝叶,一起向天空进取,那些房舍三三两两的隐遁于树丛中。村庄周围是农田和山岭,农田和山岭围着团团绿气,绿气在阳光下摆出飞升的姿势,风从一个从、几个方向阻挠要飞升的绿气,猛抓一团,撒手一看,原来是实实在在的绿,一脸的羞愧,索性扭扭身子,绕到村尾,跑到村头,哗哗拉拉一阵呱噪。却喜坏了树下的大人儿、小人儿。

人喜欢聚堆儿,树也喜欢扎堆儿。人就生活在这样的树下。鸟儿似乎通人气,它们在树枝间,半遮半掩的蹦上去,跳下来,飞出去,落回来。有时候是一只,有时候是三五只,有时候是一群儿,它们在树枝间,叫喊着,吵闹着,说一些人类听不懂的话语。只是它们的声音有时候太富于弹性,让人类在树与鸟声中,寻找到了某种古老的自然与和谐,和谐原本就是一种美。原来最古老的,才是最美的。村庄里,最古老的和谐是鸟儿在树上卖弄那富于弹性的天籁之音。那鸟儿是从天上飞来的。

鸟儿是从天上来的,树却是从地下长出来的。长出来的树木,起初都是嫩枝嫩叶的。村人喜欢这树,便有目的地放长,院外留杨柳,院后长榆槐,院内栽果树,不遗空地。这些绿手细颈的树娃子,有了庄人的照应,在院内外的房子周围俏皮着贪长。说这树俏皮,不是空口白话。听奶奶说,我家院内外有几棵杨树和李树,是在我蹒跚学路时栽种下的幼苗,可等到我背上书包上学时,那几棵杨树已长成两三房高的大树,几棵李树却在那儿伸手伸臂的占了一大片面积,放堆儿。那红得发紫的李子着实讨人喜欢。

院子内外的树木细细瘦瘦的圈了院儿。河套边的树木放开量的长。老年儿,本地的小叶杨和柳树虽也长得高大,却是慢工夫。不比现在的钻天杨,长得沙楞,不消几年就拥成一片好林,屏了庄。庄子有了这一片片挡风挡雨的好林,村人额外多了一分心安。这让我想起了南亚海啸,听专家说,如果遭受海啸的地方,有规划的栽种上红杉林,兴许会有很多人逃过那场大劫难。

前几年,我和一些文友住过一个小村。村子在辽西丘陵深处的一个小沟,百八十户的庄子,几乎都在河套边一个狭长的地段,家家户户门前都长着高大的柳树。从远处看,整个村子都被一团绿围裹着,看不见人家,只有炊烟升起了,才知树堆儿中居了人。树林里静静地淌出一线弯弯曲曲的白水。一文友猜测,这高村庄如此灵气,定有人杰。回头一打问,果真出了几位有名气的作家。

人多了,聚成一个庄;树多了,聚成一片林。几片林子围着人家,就叫树的村庄。我们翻开大自然的词典,细数年轮抚摩生命的意义。再一次和那些树木生灵站在一起时,我们不能不说,村庄是树的,人只是庄里暂居的动物,这里是树的村庄。

作者简介

李广智,1974年生人,农民,现供职某集团工会,辽宁省作协第七届签约作家、辽宁省作协2016年定点深入生活作家、葫芦岛市文联签约作家,有诗歌、散文、小说散见于《散文》、《中华散文》《鸭绿江》《海燕·都市美文》《华夏散文》、《绿风》诗刊、《青海湖》、《红豆》、《诗潮》、《芒种》、《满族文学》、《厦门文学》、《草原·绿色文学》、《骏马》、《大理文化》、《东京文学》、《辽河》、《岁月》、《北极光》等国内期刊,被《散文选刊》、《西部散文选刊》、《读者·乡土人文版》、《新世纪文学选刊》、《中华活页文选》(初二版)、《妙笔·阅读经典》、《文苑·西部散文》、《广州日报》、《语文报》、《学习报》、《语文教学与研究》、《语文学习报》、《学生新报》、《农民文摘》等多次转载,并被收入年选、美文选本、初高中语文阅读教材及作为初高中、高考语文阅读试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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