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续冬:我先走了|白居易:好好活着
——藉此新作怀念挚友胡续冬——
近日忽闻噩耗,挚友胡续冬在中元节的下午突然离世。初闻以为是他策划的中元节恶搞行为,实在不敢相信,亦无法相信,毕竟他才四十七岁,正当年。直到深圳的冯宇打来电话确认了这个消息,我仍觉恍惚,叹息道,胡子真的走了。
我只愿意独自呆在诗里
诗独自呆在海里
海独自呆在有风的夜里
——胡续冬
胡子的告别会在八宝山。
昨日中午,许秋汉抱着吉他在八宝山礼堂外弹唱,众多怀念胡子的人簇拥在周围,画面仿佛昔日北大的草坪上。他们唱《朋友再见》,他们唱《未名湖是个海洋》...... 他们用歌声送别胡子。角落那个唱最大声的人,脸上泪痕汩汩。
胡续冬的离开,引发了一场集体怀念。他身上代表着九十年代初的北大印记,五四文学社,“九十年代”,《未名湖是个海洋》...... 他们闪亮激昂,情感强烈,在此后的年代,我少见那种自信和对抗的勇气,于是格外怀念。
想念胡子,想念他的慧黠,风趣,他对女儿的温柔,他对流浪猫的惦念。告别会的现场有一个花圈,挽联写着“全体猫猫敬挽,喵喵喵喵喵喵”。我因为失去胡子的悸痛被这种微小的温情冲淡了。
这张和胡续冬同框的照片,是他写出《太太留客》那年,就是这首诗隐喻了那个即将进入千禧年的国人无厘头狂欢的岁月。九十年代末,我的头发还很长。
左起:许秋汉,邓渝(老鱼),胡续冬,杨一
《新丰折臂翁》
白居易 ·唐
新丰老翁八十八,头鬓眉须皆似雪。
玄孙扶向店前行,左臂凭肩右臂折。
问翁折臂来几年,兼问致折何因缘。
翁云贯属新丰县,生逢圣代无征战。
惯听梨园歌管声,不识旗枪与弓箭。
无何天宝大征兵,户有三丁点一丁。
点得驱将何处去,五月万里云南行。
闻道云南有泸水,椒花落时瘴烟起。
大军徒涉水如汤,未战十人五人死。
村南村北哭声哀,儿别爷娘夫别妻。
皆云前后征蛮者,千万人行无一回。
是时翁年二十四,兵部牒中有名字。
夜深不敢使人知,偷将大石捶折臂。
张弓簸旗俱不堪,从兹始免征云南。
骨碎筋伤非不苦,且图拣退归乡土。
此臂折来六十年,一肢虽废一身全。
至今风雨阴寒夜,直到天明痛不眠。
痛不眠,终不悔,且喜老身今独在。
不然当时泸水头,身死魂孤骨不收。
应作云南望乡鬼,万人冢上哭呦呦。
老人言,君听取。
君不闻开元宰相宋开府,不赏边功防黩武。
又不闻天宝宰相杨国忠,欲求恩幸立边功。
边功未立生人怨,请问新丰折臂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