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秋士：夸夫的效果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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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84期︱

审稿|肖祎娟编辑|马晓毅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夸夫的效果」

文| 秋士

人们的交际实践反复证明了这样一个道理：凡是别人夸赞自己的话，如果由跟自己无关的人去转述，一般都会取得较好的效果；而如果由自己口中说出或者由家人去转述，就难免有自诩之嫌，产生自损形象的不良效果。

对同一件事情，不同身份的人去叙述，会产生不同的客观效应。比如甲、乙二人，学问相伯仲。乙曾经对甲说：我非常佩服您的学识。这个事实，如果被丙用在赞扬甲的文章中，给人的感觉是：甲真厉害，连乙这样有学问的人都佩服他；如果被丁用在赞扬乙的文章中，给人的感觉则是：甲和乙的学问差不多啊，乙可真谦虚。然而，这个事实如果被甲的老婆引用在自己的文章中，那么给人的感觉恐怕只能是：这人也太没有水平了，为了抬高自己的老公，竟然把人家乙说的谦虚话当真了，谁不知道这俩人的学问差不多啊？通过贬低别人，来显摆自己的老公，恐怕太缺德了吧？

人是感情动物，尤其是女人，感情最丰富，也最容易动情。要是嫁个好老公，就爱得不得了，总是想借机显摆一下。当然，显摆老公同时也是显摆自己：你瞧，如此优秀的男人，看上的是我而不是其他女人，足见我也是多么的优秀！

有人说，夸老公的女人都是俗女人，没文化，见识浅。可以说大体如此，但也有例外。比如大名鼎鼎的杨绛先生，谁敢说她俗女人？谁敢说她没文化？谁敢说她见识浅？作家、评论家、翻译家集于一身，剧本、小说、散文、评论、译著无体不备，小说《洗澡》、散文集《干校六记》《我们仨》谁人不爱？老公是学贯中西的钱锺书，他曾赠言夫人：“绝无仅有的结合了绝不相容的三者（笔者注：妻子、情人、朋友）。”然而，就是她，绝顶聪明的她，也未能免俗，犯了一回俗女人“夸老公”的毛病。在《忆傅雷》一文中，杨绛先生这样写道：“有人说傅雷‘孤傲如云间鹤’，傅雷却不止一次在锺书和我面前自比为‘墙洞里的小老鼠’。……这话不是矫情，也不是谦虚，我想他只是道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情。”

我们姑且承认这里叙述的是事实。可是，这个事实由作为钱锺书夫人的杨绛先生写在文章中，合适么？写在回忆亡友傅雷的文章中，得体么？

与我们在上面所分析的道理一样，傅雷在钱、杨面前自比为“墙洞里的小老鼠”这个事实，如果不是由钱、杨讲出来，而是由另外一个人讲出来，那么给人的感觉是：傅雷真够谦虚的，钱锺书固然是学贯中西的大学者，可自己也是赫赫有名的大翻译家呀。而现在这个事实由钱的夫人杨写在文章中，效果就截然不同了：人们不仅会感觉到杨是借悼念亡友表扬夫君，还会怀疑这个事实的真实性。人们这样认为是完全有道理的，因为杨先生还特意强调傅雷“不止一次”这样说，并进一步坐实“这话不是矫情，也不是谦虚”，“只是道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情”。

杨绛先生还在文章中说：“锺书建议他临什么字帖，他就临什么字帖；锺书忽然发兴用草书抄笔记，他也高兴地学起十七帖来，并用草书抄稿子。”在敏感的读者看来，一个独立特行的傅雷，俨然变成了一个唯命是从、亦步亦趋的小学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总之，杨绛先生所述即便是事实，也不应该由她自己讲出来；由她自己讲出来，就产生了贬低傅雷、抬高夫君的不良效果。况且，还是在回忆亡友傅雷的文章中讲出来，就更加让喜欢傅雷的读者不能接受了。

以上，便是我批评杨绛先生的理由，虽然我也喜欢她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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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秋士:本名毛安曹，西安市蓝田县人，高中语文特级教师，现已退休。关注政改，前多年著有时评文章200余篇，以笔名“长安秋士”发表于新浪博客、博客中国、博客日报、共识网等网络媒体。近两年言域逼仄，一旦被目为“妄议”，轻则国安约谈，重则身陷囹圄，故未敢再发声，只好含饴弄孙，闲来听听音乐，看看球赛，读点心灵鸡汤文字，而已，而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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