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散文】臧晓博：童年的记忆——孝子泉

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

流水似年，稍纵即逝

童年的记忆——孝子泉

文/臧晓博

我能够记事时，就知道离我家不远有一个水塘，名叫“孝子泉”。后来才知道孝子泉还是很有来头，和古代《二十四孝》之一“王顺葬母”的故事有关系，《二十四孝》中记载都是神话故事，无实物留存，无考证出处，有迹可循的只有王顺，上有“王顺山”，下有“孝子泉。”

以前各村都有池塘，用来排泄雨水和供村妇们洗涮衣物。我在县城周边见到的水塘，孝子泉算是最大一个。它由三个水塘组成，呈品子形分布。西边水塘最大，比半个足球场略大；北边水潭最小，有15米长，10米宽。比我大几岁的小伙伴说：“在这个水潭靠西位置以前有座亭子，后来倒了。”这样说我是不相信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亭子，他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让我信服呢？直到有一天，在那里发现小鱼群，我和几个小伙伴揭开上边的瓦砾，清澈的水面下，小鱼敏捷地在游动，再下边，是永远也搬不完的残砖断瓦，这时我才相信，这是亭子倒塌后形成的砖瓦堆，现在都有些佩服自己才几岁大，就能这样联想，真是，你永远不知道“屁小孩”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在这一尺宽的小水坑里，让我抓到不少小鱼，记忆深刻。

东边水塘面积排名第二，能记事时，有次看到几个孩子光着屁股在里面游泳，有个比我大点的同村孩子让我给他看衣服，我就坐在他的衣服旁边，看着他们游泳。当时我有四五岁吧，还不会游泳，胆子也小。到了下午四点多，我妈在水潭边找到我，叫我回家吃饭，那时一天吃两顿饭，我站起来时，对那个大我两岁的小伙伴说：“衣服给你放在这，我要走了。”那个伙伴看了我们一眼，“哦！”了一声，又继续戏水，我就跟着妈妈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正在吃饭，听到有人在门外跑着喊：“小强淹死了！”后来听大人说已经把人送到医院去了。当时听到喊声，感觉很恐惧，也不敢吭气，后来饭吃没吃完全都记不清了。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那时我刚能蹒跚走路，整天就跑到水潭边玩耍，家长说不准去，那时还是管不住自己腿，没有事，就和小伙伴跑去玩耍。

小孩子还是不记事，小强的事很快就忘掉了，又开始无忧无虑地游玩，看“春媳妇”爬树，路过的大人有时会取笑说：“给你娶个花媳妇。”那时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再就是给棍子前边绑上一个铁丝圆圈，接下来到处找蜘蛛网，那时也没有人给我说蜘蛛有毒，找到蜘蛛网，就把铁圈伸过去，旋转棍子，把蜘蛛网均匀地粘贴在铁圈上，又拿这铁圈去粘贴“知了”；要么爬到鸡窝出口掏鸡粪，不管天热与气味臭，在掏出来的鸡粪中，仔细寻找像蚕茧一样大的粪球，找到这种粪球打开后，里面会有一个金色的甲虫，逮住后，用线绳子绑住甲虫一条后腿，用手不停得在甲虫背上弹击，嘴里念念有词：“金巴牛弹弹，一下飞到蓝田，蓝田娃抓住，用个绳绳拴住。”唱着唱着，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甲虫撑开硬壳，露出茶色透明的翅膀，飞离手掌，因绳子牵引，甲虫会环绕着你身体不停地旋转飞行。

直到有一天下午，我和小伙伴在下麦场玩耍，由西向东开来一辆军绿色救护车，行驶到麦场边（东街）的土路上，扬起很大一股尘土，就在这时，救护车有一个窗户打开，伸出一个人的半截身子，使劲地向我们挥手，接着向我们方向扔了两个苹果，苹果掉在地上后，飞快地向前滚去，滚动得苹果被两个大点的孩子抢到，我只有观看的份。不知谁喊了声：“强娃回来了！”救护车没有停留，继续向前开去，有几个伙伴追着车跑，救护车把小强送到他家门口。当时我还是小，也不知道去他家看下小强，又低头继续玩着，那次见到小强是他最活跃的一次，后来小强变得很腼腆，也很少出来和我们玩耍。

后来我见到小强还是问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原来那天我走后，他又继续游了一会泳，要回家时，水塘只剩下他一个人，在上岸时，由于岸边坡陡、光滑，自己滑了下，跌倒在水里，呛了几口水，接着就挣扎，最后沉了下去。说到这里，我还是想不清楚，我见到他在水里游泳那么好，怎么呛几口水就不会游泳了？由于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周围没有小伙伴看到，也就没有人及时施救，还好，他挣扎时，还是被池塘边洗衣服的两个妇女看到了，她们呼救时，刚好有个本村青年路过，这时水面已经没有人影，只冒着水泡，青年跑过来跳到水里，把小强拉到岸边，这时小强已经昏迷不醒，后赶紧送到医院去了。

孝子泉在我们眼里，那就是大海，夏日里微风吹过水面碧波荡漾，这里水质清澈，鱼儿不时跳出水面，或扭动身体在水面形成一个很大的涟漪，接着又一圈圈扩散开来。那时每年冬季都会抽干水塘的水后抓鱼，鱼有50多公分长，放干水后，有时会有村民用架子车装上池底的淤泥，拉到地里去施肥，当有人挖淤泥时，我就喜欢去围观，经常会看到淤泥中露出泥鳅、河蚌，就可以拣拾回去，只是逮回去的这些小生命都没有活着离开我的瓶瓶罐罐。没有水的水塘会干涸一段时间，靠近亭子处有个泉眼，泉水会不断从地底下涌出来，二十多天后孝子泉又变得波光粼粼了。 

 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屋檐下会挂着二尺多长的冰柱，这时孝子泉也会全部结冰，我只敢在离岸二三米远的地方溜冰。有一天，听说有个孩子掉到孝子泉里，我也跟着小伙伴跑去看，当时那个孩子已经被救上来，正在离孝子泉不远的 “饲养室”笼火烤身子，饲养室养着十几头牛和一匹白马，听说白马以前是军马，最后也卖掉了。这里有干草，火光照着那孩子裸体红彤彤的，那个小孩不是我们村的，村民还是伸出援助之手。那个孩子说：自己走到冰面中间，突然感觉脚下要开裂，想往回跑时，冰面这时就裂开把人掉了下去，还好最后爬了回来。我后来游泳也是在孝子泉学会的，那里水最深处有1.5米，池底也很平坦的，有十多公分的淤泥。

我还是喜欢夏天，有些孩子会用竹棍在池塘边打下来蚂螂，然后用绳子拴住两组翅膀中间的胸部，或拴住尾巴，后来才知道那不是蜻蜓的尾巴，由于蜻蜓腹部细长，其实是拴住了腹部。绳子有两尺长，再绑在一根二尺长的树棍上，看到绿色蜻蜓飞过来时，就要 “嘘，嘘”地吹着口哨，同时摇动树棍在头上旋转，不知道是口哨声起作用，还是绑着的蜻蜓吸引，当绿蜻蜓发现绳子端部捆绑的蜻蜓后，就会追过来，这时你手中的棍子转动，那只飞过来的蜻蜓也会在你身体周围跟着旋转，这时有个关键动作，你要把绳子绑的蜻蜓降落在你面前，飞过来的蜻蜓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交配，在地上一起停留约2，3秒钟，超过这段时间，飞来的蜻蜓发现上当，就会飞走。这时，你需要手疾眼快地用手捂住飞来的蜻蜓，飞来的蜻蜓就会完好无损地被抓到；还有一种情况，有时你转动时，你绑的蜻蜓降落在地上，而飞来的蜻蜓悬停在一尺高的空中，紧张而又仔细查看是不是交配对象，如果你保持不动，飞来的蜻蜓看清楚后就会飞走，这时你需要慢慢拉动绳子，显示地上的蜻蜓在爬动要跑开，这时飞来的蜻蜓，会即刻冲到地上蜻蜓身上，让你得手。蜻蜓中只有绿色蜻蜓容易上当，别的品种蜻蜓很少上当。有时会把逮回来的绿色蜻蜓放着蚊帐里，想让它们捉蚊子，即使蚊子就在旁边，它们也不去捉，一心想逃走，这样在蚊帐中放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蜻蜓变得很虚弱，有些已经死去，真想不通，它们在野外风吹雨淋的却很健康。

那时把绿色蜻蜓叫“大头蚂螂”，后来才知道叫“碧伟蜓”。是吃蚊蝇的益虫，他们交配时会连在一起飞，雄的在前，用尾巴夹住雌蜻蜓的后颈部一起飞行，有时也会弯曲呈一个心状图案。捉蜻蜓最难一步是怎样抓住第一只蜻蜓，那时还小，看到别人拿着棍子打蜻蜓，这种棍子需要细长的，如果粗了分量重，挥舞起来就不灵活。我也在家里找寻合适的棍子，除了农具和很粗的木头外，家里就没有合适棍子。有天我看到奶奶门背后靠着几根很长的竹竿，有三厘米粗两米多长，竹竿上边还雕刻着花纹，两端包裹着铜片，虽然有些粗，还是能够拿动，就扛起一根往外跑，身后传来奶奶急促的喊声：“不要把竹竿打坏了！”我“噢”了一声，扛着继续跑，到了水塘，看到蜻蜓，奶奶的叮咛早忘到脑后，挥舞起来竹竿狠劲打，就怕打不到，半天功夫，铜套不见了，竹竿头也开了花，几天过去竹竿越打越短，最后又在门后边拿一根继续去打，由于年幼也没有准头，后来是否打到蜻蜓我也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奶奶最后没有竹竿搭建蚊帐了，只好用绳子绳子绑住蚊帐的四个角，蚊帐也耷拉着。 

 那时晌午过后，水面在夏日阳光照射下，变成金黄色，碧伟蜓在水面上空一米高的位置悬停或飞行，透明的翅膀折射光线，会形成金色的翅膀，到了现在，我还能看清七十米远处是不是碧伟蜓，并且能够分辨出雌雄。雄性碧伟蜓喜欢在水面不停歇地飞行，也喜欢在空旷的麦场上飞行，一天到晚几乎不停歇，翅膀透明，尾巴黑色也比较细。雌碧伟蜓尾巴栗色，比较粗，翅膀发点黄色，喜欢在池塘边沿飞行，飞行起来走走停停，看到水面漂浮树枝就会停歇下来产卵。就在我都以为雌性碧伟蜓不会长时间飞行时，有天黄昏时分，快要看不清楚时，发现麦场有很多碧伟蜓在飞行，我赶紧跑回家，扛着竹棍出来打蜻蜓，那次记得打到三只，全是雌碧伟蜓，这时才知道雌性碧伟蜓也会急速长时间飞行。那时也是年幼无知，上学后就没有再打过蜻蜓。

离孝子泉二十米远处是下麦场，有年秋天下了连阴雨，下麦场也有些小积水潭，我和小伙伴光着脚丫在下麦场踩泥巴玩，这里离孝子泉有100多米远，发现小水潭居然还有很多小鱼，又是扭头跑回家，寻找瓶子过来抓小鱼。
上学后我出去游逛的地方更多了，有个同学带我趟过灞河，在稻田中间，有条小溪流叫“老河”。这里有扁平的五色鱼，后来才知道着种鱼叫“鰟鮍鱼”，自己也曾饲养多年，一直不能够繁殖，后来才知道这种鱼必须把卵产在河蚌中才能繁殖，鰟鮍在产鱼卵时，河蚌也会把受精卵黏贴在鱼身上，鰟鮍鱼也会带着河蚌卵四处游走，它们是一种共生关系。在灞河水流湍急的闸门，经常会遇到两尺长的鲶鱼，鲶鱼就贴着岸边游动，水深达到小孩膝盖，那里鲶鱼静静地游在你腿边，弯腰抓时，手能碰到鱼的身体，由于身子黏滑，同时他前鱼鳍各有根硬刺，怕划伤自己的手，所以一直没有用手抓到过这种鱼。那时蓝田人很少吃鱼。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就想着下次来带上笼，用笼捞鱼就容易笼，回家后就忘记了，没有一次带笼去捞鱼。再后来南方人来了，鲶鱼也看不到了。现在老河已经变成“天鹅湖小区”，五色鱼也消失了。

随着我年龄增长，在某一年夏天出现带白斑点的蚊子，这是以前没有见过的蚊子，本地蚊子在耳边“嗡嗡”响半天，最多咬个小包，新来的这种斑点蚊子，飞过来无声还飞行迅速，被咬后更加瘙痒，后来听说由东北拉了很多松木，这种蚊子是从这些木料中带来的。就在这时塑料袋也出现了，使用起来更加便捷，渐渐地，孝子泉水面也慢慢漂浮起塑料泡沫和垃圾袋，后来孝子泉周围慢慢盖起很多房子，开始有人向岸边倾倒垃圾，水面也慢慢缩小，泉眼也不见了，再后来一座家属楼耸立在孝子泉的位置上，好像这里就没有水塘一样。 

编审：小蚂蚁

作者简介

 

臧晓博：男，1970年出生，现在蓝田县公安局交警队工作，出版《秦岭野生百鸟图》书籍一本，作品“岩燕”、“斑背噪鹛”收录在《中国鸟类图志》，《雀鹰》作品现在地铁2号线行政中心展出，获得“西安第36届爱鸟周”摄影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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