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饕食话之草原上的“美味”并非牛羊肉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曾先后两次到巴颜喀拉山下的石渠草原采访。第一次是在1974 年,第二次是1977年。
两万平方公里的石渠草原,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全年无霜期极短,气候奇寒。那时原属邓柯县的区乡还没划过来,全县土地上除了灌木,只有东区(虾扎)区政府边上的老树一株。
巴颜喀拉山下茫茫的石渠草原
第一次到石渠,虽是盛夏时节,驻在县招待所的宿舍里,白天黑夜钢炉里的牛粪火不熄。招待所的宿舍很特别,一个房间隔了两空,一空住人,两床之间安了个有长长排烟筒的供暖钢炉;另一隔便是装干牛粪的仓库。
1974年的石渠县城
草原上的牛羊肉又多又好又便宜。初到石渠,眼中一切都很新鲜,宿舍里从不离小菜一样便宜的牛肉,一有空便抽出吊刀,在中柱上吊着牛腿肉上割下一片贴到钢炉上,一会儿就烤熟了,在上面撒上点盐和花椒面,又鲜又嫩又香,简直胜过如今餐桌上那令人垂涎的牛排。
可在从内陆到石渠工作多年的“老草原”们的心目中,牛羊肉只是小菜一碟,最令人垂涎的是“活菜”(新鲜蔬菜)。我们一到石渠,就去拜见早年我们一起在原西康省财政厅共过事的老战友、如今的石渠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朱,刚落坐,就有朋友相邀:“走,打牙祭去!”四川话“打牙祭”,多半是指过“肉瘾”。怪,在牧区吃不完的牛羊肉,还那么稀罕油荤?!一见才知道,他们说的“打牙祭”是过“菜瘾”!原来,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石渠地方,由于无霜期太短,没法种出一季蔬菜,一年到头,大地上见到的差不多是一望无际的枯黄的浅草。他们多么期盼见到绿色,吃上点儿新鲜菜!
二十年后与战友老朱(右)在石渠草原重逢
一次我们到得荣马公社采访“翻身牧民的'好门巴’”澳门同胞郭昌谷医生。一进屋,就见那小小的窗台上摆着两个瓶上一片葱绿,瓶中长满雪白如玉根须的玻璃罐头瓶。原来是从那瓶口上放着的洋葱头,在暖融融的小屋里生发出来的。那室外难见的葱绿给了主人莫大的慰藉,总算在自家屋中见到了一点儿春的气息。郭医生还告诉我,那年他有幸找到了点儿小白菜的种子,盛夏时节将其撒在房前一片空地上,不几天终于长出了片片绿叶,他和夫人忙讨了点儿尝了尝鲜,可很快一场严霜就将还没来得急采收的嫩绿叶儿毁尽。好令人心疼!
在牧场上巡诊的“翻身牧民的好'门巴’”澳门同胞郭昌谷医生
“老草原”们十分珍惜绿。有时得到点儿从内陆带来的葱子,都舍不得吃,多将那些绿色的葱叶子晒干,研成粉末,到做菜时洒点而进去,品尝品尝绿色的葱香味。
石渠草原上的民兵
我们第二次到石渠采访时,就特地带了几大麻布口袋的棒棒青菜、窝笋、葱子、蒜苗、青海椒等等,分送给老朋友们,大家又邀邀约约过了会儿“菜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