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漫话之《西康琐记》连载之七十一
“木雅”历史(四)
“木雅甲布城”?
那些对“西吴国”感兴趣的学者,不仅关注“色巫甲布”(西吴王),同时也注意到木雅地方的另一位“甲布”--“木雅甲布”(木雅王)。是的,无论从宋代的汉文史籍里,还是在木雅地方的民间传说中,我们都可见到这两位“甲布”的影子。这在前面亦已提到。应该说,在宋代出现的“弥羌”(木雅羌人)诸多部落首领中,“色巫甲布”和“木雅甲布”是势力最大,最有影响的两位。“色巫甲布”(西吴王)住地在下木雅色巫绒的“希颇”(畜卜);而“木雅甲布”的势力范围,早先主要在上木雅,宋代汉文史书上将其管辖的地方称之为“卡拉国”,民间叫它“木雅卡拉洛柱”。
当年叱咤风云,威震雪山的木雅“王”们,早已没入历史的长河之中。对他们感兴趣的学者,都希望能寻找到些许历史的陈迹。继在今天的色巫绒地方找到了“西吴王”的“王宫”之后,他们又把兴趣转到了“木雅甲布”这边来。“木雅王”也有“王宫”吗?要有又在何处?寻来找去,有学者便把目标锁定在今天康定县瓦泽乡政府的所在地营官寨。在乡政府正对的山头上,确曾有座古寨,它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营官寨。
营官寨故址远眺
解放初,康定县设有统辖折多山以西地方的木雅区,区政府驻地就在营官寨。后来,木雅区一分为三,上木雅地方的那个区就叫营官区。上世纪五六十代,我曾断断续续在木雅地方工作多年,常来往于营官寨,直至八九十年代还多次来此采访。从当地百姓口中得知,如今营官寨这个地名便是源后山上那座古官寨而来。至今,古寨残垣依在,一见那规模,便知当年官寨之宏大。于是有学者便认定:这就是“木雅甲布城”的遗址。(见李范文先生的《西夏遗民调查记》)。
古寨所在的那山,象一把出鞘的宝剑,直指万年雪山。那寨雄踞剑锋之上,南击贡嘎,东控折多,北扼力邱之源,紧锁川藏咽喉,是一绝好的“城堡”,但绝非“木雅甲布”之城!
古寨上的残墙
300多年前显赫的木雅营官的“营官寨”,早已在战争中变成荒坝。
有专家考证,原来这“官寨”本是藏传佛教(噶举派)的一座大寺庙,叫饶蒂寺。明末,青海蒙古族和硕特部的固始汗侵占康区,派“碟巴”(营官)分别驻守打箭炉(康定)、察木多(昌都)、甘孜、理塘等重镇,征收赋税“以养青海之众”。这些营官都由固始汗家族中的子弟担任,只有个别例外。为利用当地宗教势力以加大对打箭炉这个最富有的大茶市的掠夺,固始汗便将木雅地方饶蒂寺里一个叫昌侧集烈的喇嘛收为义子,充作营官(史称“喇嘛营官”),并将饶蒂寺扩建为官寨,从此人们便称它营官寨。
清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为争夺打箭炉茶市,喇嘛营官昌侧集烈将明正土司蛇蜡喳吧杀害,以致触怒朝廷,引发著名的“西炉之役”。四川提督唐希顺奉旨平乱,率众万余,杀过大渡河,在磨西面将昌侧集烈斩杀,乘胜攻占打箭炉,同时进军木雅,直指喇嘛营官的老巢,雄踞一方的营官寨倾刻灰飞烟灭,空留一名传至今。这场“西炉之役”,我们从四川提督唐希顺给朝廷的奏报中可略知一二:“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十二月二十日,臣等分兵三路攻打箭炉,杀蛮兵五千余人,斩磨西营官喋吧昌侧集烈及大冈营官笼送等(应是在磨西斩木雅营官喋吧昌侧集烈--笔者注)”。“[康熙四十年]正月十三日,臣抵打箭炉,有商民、喇嘛、番民等归顺。又有木鸦(雅)头目错王端柱等首先归顺。今来附者共一万二千余户,赏银币、鞍马,令其各回安业。”在康熙四十一年十月乙巳(公元1702年12月16日)复任四川提督的岳升龙(名将岳钟琪之父--笔者注)又继续奏报:“打箭炉驻扎官兵,于九月十二日遵旨撤回成都。”就是说,这次军事行动,从出师到撤兵,历时近两载,而战场撕杀仅二十多天。
正是这场“西炉战役”,杀出了“炉边”的安定,催生了那座连接高原与内陆的“皇桥”(即今日的泸定桥),增进了民族团结,促进了打箭炉茶市的繁荣。这便是坏事变好事的“辩证法”。
硝烟散去三百载,断壁残垣今犹在。木雅地方的这座古寨遗存,便是“西炉之役”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