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一片荒芜
当我走进这片废弃的铁路之时,一条野狗刚好趴在高高的黄土坡上,此刻正眯缝着眼睛在睡觉,见有人过来,象征性的叫了两声,接下来又兀自睡去了。
不一会儿,防空警报响起,受了惊的狗,对着我一直狂吠不止,它以为这奇怪的声音一定是我带来的,故对我呲牙咧嘴的露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我没理会一条狗对我的态度,和一条狗能说什么呢?
警报声象是从小城的四面八方响起,铺天盖地的凄厉声,仿佛在讲述一段屈辱而悲愤的历史。此刻,我站在杂草丛生的荒野里,热血沸腾着。
朝着对我狂叫不止的狗狠狠地扔去了一块石头,竟觉得它像一个敌人般的可恶和不可理喻。
警报声消失了,狗也被我撵走了。接下来一个人沿着废弃的铁路走了很久,竟发现一处宽敞的地方,有人在那儿整了一大片菜地。
我知道小城人民的勤劳,总是可以到处见缝插针的种地,像那些开发商一时半会尚未盖起的楼盘,或者准备城市改造暂且圈起来的地方,总有人像只辛勤的小蜜蜂,终日在那边开着荒。
春来了,油菜花便开成金黄色的花海,豌豆花婉约成一首诗。哪里要到很远的地方看一场花事,只要有兴致在小城转转,到底是不会叫人失望的,总有一个地方,能让你满足而归。
我大概知道这块地是谁种的了,记得五月里的时候,我从小区大门口洋房路过时,看见那家院子里晒着油菜籽。
闲聊时,老奶奶告诉我,这是她家老头在“立辛”那边的荒地里收回来的,打的籽差不多有300斤。
我看向这两个老人,心想这不是我公婆的版本吗?到处开荒,到处收割,一年忙到头,精神饱满,再没听他们讲,路也走不动了,骨头哪儿哪儿都疼了。
听老人的口音,便知道是我们桐城人,我告诉她我婆家是桐城新店的。
她说她老家在卅铺,原先是一名老师,退休后来的铜陵。老头子是有色矿上的一个职工,退休后闲不下来,热爱劳动,锄头铁锹总也离不了手。
“随他去了,老了老了,怎么自在怎么来吧!”
老奶奶笑盈盈的和我说着这些,一脸的清秀和善,想必年轻时也是个大美女。
每次接小丫头放学,她总要指着那个院子里的监控说:“妈妈,这人家真有钱,光监控都有这么多。”我说:“当然了,没钱哪住得上别墅。”
我还特别强调,这栋房子里住着一对非常勤劳的老人,女婿虽是修路的包工头,家里不差钱,可老人却没在意这些,只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我告诉她,我喜欢这样接地气的老人,而不是她家那一排别墅。
女儿说:“妈妈,你的喜好和别人总是有点不一样,你是远古人吧?”
我笑了,遂告诉她:每个人若是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她就是个幸福的人。
今日巧合,站在老人开垦的一大片菜地前,看到半人高的芝麻差不多成熟了,还有芸豆,都鼓胀着身体,等待有人来收拾了。
记得上次回老家,村子里好些人家在稻床上晒着芝麻秆,不知是不是江南的气候原因,这边的芝麻才刚好成熟。
山芋地也有不少,山芋禾子爬得很远,跟狗尾巴草打成一片,昨夜刚下过一场雨,草上禾叶上,水珠盈盈欲滴,真有把我带回曾经生活的乡村之感。
一株扁豆藤,爬在墙边的一棵树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扁豆不大,紫红紫红的,待到霜降,扁豆注定长大不了多少,但凭那抹紫,也是够撩人的,像是开在秋日里的月亮,直抵人心。
长长的铁轨,已经生了黄黄的锈,废弃的枕木扔在一边,总给人一种颓废之感。因老人种的这些植物的到来,叫这片荒芜之地,生生多出了几分盎然。
心想:老人是个活在民间的美学大师啊!
我路过的荒芜之地
秋意正浓,我刚好路过这里
芝麻兀自枯着,山芋叶还是绿的
一片贫瘠之地,开出了那么多花儿
比如打碗花,扁豆花
还有空心菜也是会开花的
它们短暂的生命周期
眼看就要结束
可这一切并不妨碍
它们内心的热情高涨
它们恣意活着,兀自绚烂着
我没有看到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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