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入先进文化弘扬时代精神——谈周喜俊改编剧本《新蝴蝶杯》

勤奋挚着的剧作家周喜俊，改编了河北梆子传统名剧《蝴蝶杯》。先是改编为戏曲电视连续剧，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而后又改编为舞台剧《新蝴蝶杯》，由石家庄市河北梆子剧团搬上舞台。我有幸观看了《新蝴蝶杯》第一本的演出，也读了第二、三新编本及老剧本《蝴蝶杯》。竟自心绪翻腾，感触多多。老戏迷皆知，《蝴蝶杯》是河北梆子看家名作，数百年传演，数百年修改，竟不知谁为原创。就连现代成型本的修改者王昌言，也是署名为整理。周喜俊斗胆改编千古名剧，原为何来？是改革旧弊标新立异？似此茫茫传统剧目，哪个不留时代局限？照此数来，皆可搬笔动斧，那传统文化将如何评论？弄不好就有“画蛇之嫌”。近与周女士谈及改编动机，她笑着说：“我可没那个胆量，是主演了一辈子《蝴蝶杯》的艺术家，和一位戏剧评论家，每谈《蝴蝶杯》的弊端就言当改。”为使传统戏曲抓住青年观众眼球，必以时代眼光审视传统文化，并以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作为主旨，弘扬时代精神，才是剧作家的社会责任啊！她还说：“我这个探索可能会得罪一批河北梆子老观众，也会有一批青年观众由此兴起。”喜俊的一番话使我看到一位剧作家的文化责任感。

诚然，戏曲文化具有极强的“人民性”，多少辈子那些没有文化知识的老百姓，就是靠听书看戏懂得了历史和善恶美丑。上海京剧院新编历史剧《曹操和杨修》，不是在抨击陈腐的人才观念上引起了社会的共鸣？周喜俊改编《新蝴蝶杯》，就意味着与时俱进，革故鼎新。应该为她的探索精神而拍手叫好。

本文作者路继舜（右）和周喜俊（左）合影

老《蝴蝶杯》的经典，在于唱念精粹，刻画人物神采飞扬。周喜俊的《新蝴蝶杯》，着眼于时代精神的审视。既保留了经典的“藏舟”和“投县”场次，又在塑造人物、法制观念、故事情节，以及适应河北观众欣赏习惯上，进行了大胆的修改。使其“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更好看更帅美。概括起来有四点创新值得称道：

第一、增强了爱国主义精神的题意延伸。老《蝴蝶杯》对主人公田玉川投军处理，是在逃避帅府捉拿杀人犯中，被迫从石桥下当奸细抓获投军的。新编本则从一而终塑造了田玉川的报国情怀。一是开场就是田家为其过二十岁成人节，亲朋好友祝愿他成为立国栋梁。田夫人说，玉川儿自幼聪慧，应该让他读书，日后考个文官才是。田云山则说，如今外寇作乱，边关吃紧，年轻人只有文武双全，才能报效国家呀。从元济寺习武归来的田玉川，身背宝剑，英姿飒爽，唱道：“桃红柳绿无暇赏，热血男儿习武忙。倭寇胆敢来入侵，管教他有来无回葬汪洋”。这场戏是父母望子成龙，玉川立志报国的垫戏。丰满了主人公人物的精神内涵。二是田玉川为躲避卢府的陷害和纠缠，依然到师弟雷仝洲家习武。而后化名雷全洲与师弟从军抗倭。先是在战场救回统兵老元帅卢林，这里田玉川没记恨陷害捉拿他的卢林，只为元帅是战争胜负的关键。就在抗倭中，师兄弟又献佯败偷营计，击溃倭寇，凯旋而归。戏中也刻划出卢林在丧子痛苦中，以边关国事为重的爱国情怀。三是加强了帅府小姐卢凤英修德尚武的戏。一方面她看不惯兄长胡作非为，兄妹争吵多为兄长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另一方面，当外寇入侵，卢凤英执意随父帅出征，并学花木兰女扮男装。虽因兄丧母悲未能上战场，但女孩儿家爱国报效之志已明。戏中插笔卢凤英爱慕救父立功的雷全洲，表现美女爱英雄的少女心态。此中写出总督帅府的儿女好坏有别，也道出尚武修德以人为本的深刻道理。

第二、纠正了老《蝴蝶杯》法制混乱的问题。自古杀人者偿命，大明法律也如此。老本写田玉川抱打不平打死了帅府公子卢世宽。只因田玉川救帅和战场立功而免死。这在法律上是行不通的。也不能因卢打死渔夫胡彦，田玉川又打死卢世宽而扯平。这在法律上应该是个罪个罚。《新蝴蝶杯》恰在法律角度修改的合情合理。新本写田玉川只是劝解和制止卢世宽的仗势欺人，充其量教训而已。而卢府随从卢贵趁势拔田之剑刺田，却误伤主人卢世宽致命。从中诬陷田玉川是杀人凶手。这在戏剧情节上是合情合理的。也从根本上解除了田玉川杀人逃命的因由。这恐怕是老《蝴蝶杯》主演和老观众一直别扭的扣子。其结果是田玉川无罪而战场立功。当然卢世宽打死胡彦也因自身毙命而不再追究。法律是古今文化传承的重要方面，新老剧本仍存有法律观念不完整的问题。如不理民词的总督元帅率兵搜县衙，违法捆绑县令作被告问罪，布政三司三堂会审。气急败坏的老卢林说，分明是你儿杀死我儿，还敢狡辩！来人，把田云山这狗官拉下去斩了！会审的朝廷命官却也嚷着要斩田云山。社会恶徒无法无天尚在情理，朝廷命官执法而不顾法，敢于随意处斩七品知县，岂非混乱了大明法律。所谓先进文化就是给观众以正确的文化导向。愿修改传统剧本在法律观念上要更加严谨。

第三、《新蝴蝶杯》更增强了田玉川和胡凤莲真挚的爱情，蝴蝶杯传家宝的题意更加深刻。周喜俊新本交待出田玉川在成人节受杯，说明此传家宝为田玉川择婚信物。这才有避难藏舟赠杯的戏。老本“藏舟”胡、田的唱韵美不胜收。而新本《蝴蝶杯》注入现代意识，新编唱腔委婉动听。田唱：“夜深深月蒙蒙水声潺潺，望星月心潮涌思绪万千。习文武报国家爹娘期盼，暗立志建功业忠孝两全。今日里抱不平受误落难，惹是非二老双亲定被牵连。离家门倍使我把爹娘想念，月光下望莲儿更令人心酸。年幼小母早亡无娘照看，与爹爹相依为命虽苦也甜。到如今她的父遭此大难，撇下了孤身弱女，无依无靠，有仇难报，有冤难申实在可怜，怎不叫人把心担。我有心帮莲儿到官府报案，申正义替老伯雪恨鸣冤。怎奈是我正被官兵追赶，若前往定被捉拿有去无还。闷悠悠望残月胸中烦乱，耳听的芦苇飒飒身冷心寒。”深夜里孤男寡女栖身咫尺小舟，胡凤莲唱道：“朦胧中只觉得风和身暖，睁眼看我心中热浪滚翻。公子他为我父遭恶人诬陷，被缉拿家难归却无怨言。患难中如兄长把我怜念，这衣衫虽单薄情重如山。月光下把公子仔细观看，不由得脸热心跳坐立不安。这样的好男儿世上少见，若与他终身相伴再苦也甜。我有心上前去把他呼唤，这件事女孩家怎好开言。二更响天渐冷微风扑面，趁此时把衣衫还他御寒。”此两段唱平叙了你敬我爱的拳拳心田。两人的情感处理水到渠成，田玉川珍重的将定情信物蝴蝶杯赠予胡凤莲。此时幕间响起深情伴唱，烘托出患难知交的浓浓情怀：星星偷眼看，月儿眉笑弯。一对患难人，两心紧相连。其二胡凤莲以蝴蝶杯为媒投县衙告状。知县田云山正为儿子惹祸心急火燎，听一女孩假亲求见，便与夫人后堂接待。当问询中胡凤莲出示蝴蝶杯时，田夫人眼睛一亮，情知此女非同寻常，追问间少女胡凤莲喊出了公与婆，自然说出了田玉川的下落。此场戏情趣浓烈：田云山关心捉拿逃犯，田夫人关心儿子订婚。还要弄清卢世宽打死胡父，后被家丁卢贵误杀的情由。其三《新蝴蝶杯》另出新意，改编为浪荡公子卢世宽不仅驾鹰玩鸟，还派出卢贵四处寻找奇珍异宝。闻听田家有蝴蝶杯斟酒蝶舞的妙趣，遂设计水路伏击田玉川，抢夺蝴蝶杯的损招。不料被胡氏父女打败水贼，与田玉川解难相识。这就埋下了卢世宽寻衅报复的祸根，以致卢世宽仗势将胡父打伤致命，田玉川解危惩凶，造成卢世宽被卢贵误杀的后果。新本巧妙在胡凤莲先救田玉川，与蝴蝶杯有缘。卢世宽夺宝自毙，也可说命断蝴蝶杯。这样的处理使人物利害关系扭在一起，故事情由丝丝入扣，戏剧情节情浓意厚，矛盾冲突剑拔弩张，也就更加深化了蝴蝶杯的主题。

第四、《新蝴蝶杯》对老本的几点进一步完善和深化。一则作为河北梆子传统名剧，写蝴蝶杯的故事发生在武汉龟山。新本则为河北观众着想，将故事改写在保定水域荷花淀，案情审理就在直隶总督府，也就顺理成章了。二则写田玉川既与胡凤莲赠杯订婚，又与帅府小姐卢凤英结婚，等于寻了两个媳妇。这在封建社会有三妻四妾不足为奇。而现今观众的婚姻观则是一夫一妻制，况多妻制将失去真挚爱情的意义。故只写田胡婚恋更显得情深意重。三则增设戏剧人物雷仝州，与化名田玉川名为亲兄弟，实为习武的师兄弟。他们俩一起从军作战，一起救帅献计立功奏凯。卢元帅为他俩嘉奖报功，为女择婿选中了英武智慧的田玉川。在帅府筹办婚事前，日夜思念胡凤莲的田玉川赖婚佯病。仰慕英雄的胡凤莲探病问安，田玉川无奈中报了真名实姓，述说卢世宽被误杀情由，点明与胡凤莲的真挚爱情，这才有卢凤英与雷仝洲结婚成亲的圆满结局。四则元帅卢林的塑造增加了一个正义的侧面。老本的总督元帅为子报仇蛮横无理，仗势枉法，令观众视奸憎恨。新本写老元帅领旨率兵御敌，并能身先士卒抗敌遇难。可谓重国事弃家私申明大义，不愧为保家卫国的老元戎。从现代审美意义上看，破除了戏剧人物非忠则奸的创作误区。着眼于人物的多侧面描写，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和可信性。五则主持正义的布政司官董文会审堂上认义女，表现了清官的智慧谋略，明为稳住胡凤莲狂怒中赴京告御状，实则是看出田家案情有疑问：“设巧计留住她细盘慢问，拨迷雾辨真伪何惧风险”。此举是查案与为民做主一箭双雕，实为查案明断之高着。

路继舜赠送周喜俊书法“诚信之歌”。

《新蝴蝶杯》是对传统名剧新编的大胆探索。过往有多少传统剧本有过多少次修改整理，周喜俊的新编自然在情理之中。修改整理不一定最好，但一定会争取更好。我们学习贯彻江泽民同志关于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亦应从中得到“弘扬时代精神”的教益。笔者认为，文化是一个民族立足的灵魂，而“先进文化”则有三种形态：一是传统文化；二是时代文化；三是腐朽文化。而“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则应是“传统文化”和“时代文化”的有机结合，腐朽文化自然在批判和摈弃之列。周喜俊新编本继承传统文化，注入先进文化，弘扬时代精神。

愿我们的剧作家，以先进文化为导向，创出更精美的新编剧本来。

2003年2月24日于《封龙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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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路继舜：1945年生于河北鹿泉。1970年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曾任石家庄地区文化局长、石家庄地、市文联主席、石家庄社科联主席。现任石家庄市委、市政府决策委员，市委专家团副理事长；河北省作协、书协、剧协会员；燕赵十老书画社副社长。

2004年，路继舜被中国作协《文艺报》授予中国百名之一“人民艺术家”荣誉称号；2006年他被《中国人才科学研究院》授予“中华爱国十大文化领袖人才”荣誉称号。出版的书籍有：《名家楹联趣闻》《奚啸伯》《家藏故事》《封龙文概》《观三成趣》《继舜隶书千字文》，与人合著的《中华道德歌》获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电视连续剧《武神赵子龙》《歌者九零后》顾问，央视中华母亲春晚河北赛区总顾问。其隶书作品《毛泽东七律·长征》获全国书法银奖；敬挽邓小平楹联隶书作品被《中国书法家选集》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