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立国(3)“散装”的江东是怎样被领导们一步步拿下的?

准确的说,最开始事情的发展趋势是朝着江南豪族们的思路走的,拥戴司马睿获得政治名分的江南豪族们为了保卫这个傀儡政权算是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几乎没有任何军事力量的司马睿在刚登陆南京的前几年几乎全盘依靠的是江东豪族的战斗力。

310年二月,江东又闹了一次风波,吴兴钱璯发动叛乱。

起因是钱璯在起兵讨伐陈敏时表现不错,司马越授予了他建武将军的称号命他率兵前往中原共赴国难结果钱璯刚过江到了广陵就听说北面已经打乱营了,刘聪在一次次拳打脚踢洛阳,于是不敢往前走了,司马睿替老大不断催促钱璯北上,最终因为军期问题,钱璯造反了。(璯至广陵,闻刘聪逼洛阳,畏懦不敢进。帝促以军期,璯乃谋反)

当时被派到江东当扬州刺史的王敦被司马越又征为了尚书,与钱璯一块北返。

实际上王敦的任务大概率是钱璯的监军,因为钱璯决定造反时决定杀了王敦,结果被王敦情报工作做的不错提前得到了消息,随后迅速逃回了南京将反情汇报了司马睿。(时王敦迁尚书,当应征与璯俱西。璯阴欲杀敦,藉以举事,敦闻之,奔告帝)

钱璯随后杀了度支校尉陈丰,烧了广陵邸阁,自号平西大将军、八州都督,劫孙皓之子孙充立为了吴王,没几天又杀了,觉得还是为自己代言合适,随后渡江南下准备攻打阳羡。

司马睿派了官军前来征讨,结果因为兵少怂了。(帝遣将军郭逸、郡尉宋典等讨之,并以兵少未敢前)

你怂了不要紧,江东自有话事人,钱璯南下进犯的阳羡(江苏宜兴)是之前已经两次大高光出镜的周玘的地盘,吓死司马睿的这支队伍被周玘带着小弟干平了,钱璯的脑袋快递到了南京。(玘复率合乡里义众,与逸等俱进,讨璯,斩之,传首于建康)

这次叛乱说明白了三件事:

1、钱璯的武装实力不小,此时已经不担忧司马越追责了。

2、司马睿的官军此时没有一丁点威慑力,人家不仅反了,还自号平西大将军、八州都督,居然还敢立孙皓的儿子当吴王。截止到310年,司马睿此时的实力就是个渣,后面风光无限的王敦此时也是个渣,人家想杀他跟宰鸡一样,这大哥此时就是仗了个腿快。

钱璯叛乱也产生了一个蝴蝶效应,就是王敦最终没能北返,北方很快就完蛋了,王敦作为安东将军司马睿府的军咨祭酒就此留在了江东。

3、阳羡周氏武力非凡。

灭石冰、灭陈敏、灭钱璯,周玘居功至伟,史称“三定江南”。(玘三定江南,开复王略,帝嘉其勋,以玘行建威将军、吴兴太守,封乌程县侯)

这个功绩,可跟司马睿集团没半点关系。

史书中,很罕见的将“三定江南”这种级别的功绩放在一个地方豪族的身上,在风雨飘摇的四世纪初,整个江东最大的定海神针是以阳羡周氏为核心的江东群豪。

此时司马睿政权已经登陆三年了,军事力量看不出任何的过人之处,完完全全仰仗江南土豪们。

时间又过了不到一年,到了311年正月,驻扎寿春的镇东将军周馥和司马越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情况依然如此。

起因是周馥越过了司马越上书朝廷激怒了司马越,于是司马越命周馥和淮南太守裴硕来找他谈话,周馥不动弹,命裴硕率兵先走。

裴硕人家和司马越是亲戚呀,于是声称奉密旨干掉周馥并率兵偷袭了周馥,但偷袭被周馥所败,裴硕退保东城随后向司马睿求救。

司马睿派的是纪瞻、甘卓、郭逸等攻周馥于寿春最终击溃剿灭了周馥集团。

直到这个时候,司马睿和江南群豪之间的关系依然是没啥变化的,他自己弱的远近闻名,江南群豪通过武力拥戴司马睿得到了巨大的政治和本土红利,比如前面说的阳县周氏,司马睿为了答谢人家的出人出力,专门划出六个县成立了一个郡给人家当酬谢,名字叫“义兴”。(帝以玘频兴义兵,勋诚并茂,乃以阳羡及长城之西乡、丹阳之永世别为义兴郡,以彰其功焉)

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事情开始起变化。

311年三月,司马越在内忧外患中死去,河南地区变成权力真空。

四月,石勒追上了司马越送灵团,团灭了十多万人,河南地区崩盘。(石勒率轻骑追太傅越之丧,及于苦县宁平城,大败晋兵,纵骑围而射之,将士十余万人相践如山,无一人得免者)

五月,朝廷封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兼督扬、江 、湘、交 、广五州诸军事。

司马睿的政治身份第一次大飙升。

六月,洛阳陷落,怀帝被抓。

司空荀藩传檄四方,推琅琊王睿为盟主,司马睿突然间由江左的一个边缘宗室领导成为天下的众望所归。

司马睿的政治身份第二轮大飙升。

这就像一个信号弹一样,整个黄河两岸此时纷纷开始了避难之旅,之前我们说过了,整个黄河南方的关东人士无论士人还是庶民,都开始往江左的灯塔去投奔,过江前来的人数开始急剧上升,史载“时海内大乱,独江东差安,中国士民避乱者多南渡江”。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司马睿的大运开始了三级跳,与此同时,江南出现了巨大的局势变化。

北方的大规模南渡士族和难民对南方的政治经济生态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举个大家最熟知的例子,兴复中原的祖逖书记。

祖书记那是被推为“行主”一路带着同志们避难到江东的,最终在京口(镇江)落住了脚。(及京师大乱,逖率亲党数百家避地淮泗,以所乘车马载同行老疾,躬自徒步,药物衣粮与众共之,又多权略,是以少长咸宗之,推逖为行主···居丹徒之京口)

上一章我们详细的写了祖书记向来阶级斗争为纲,有人群的地方就分左中右,这帮逃难来的同志们想要过原来的好日子,通常只有一个办法:干没本的买卖。

最重要的是,通常能在乱世从家乡一路逃出来的人群都经历了良民变土匪的心理彪悍过程,这帮猛男全都被祖书记亲如兄弟的结为好同志。(宾客义徒皆暴杰勇士,逖遇之如子弟)

这帮土匪到了南方后也不参与地方的社区建设,来了就是个抢,向来分得清谁是自己人的祖书记不仅不管,反而对同志们说:兄弟们抢过瘾了吗?咱要不去今晚上再去最顶级的南塘富人区再干一票去?(时扬土大饥,此辈多为盗窃,攻剽富室,逖抚慰问之曰:’比复南塘一出不?)

祖书记的南塘Style一度让江东风声鹤唳,就算抢劫团伙被官府抓了也不要紧,祖书记会组织支部同志们前往救援,因此祖逖在江东的口碑非常差,但祖书记就很不当回事。(或为吏所绳,逖辄拥护救解之。谈者以此少逖,然自若也)

乱世嘛!干革命嘛!有舍有得嘛!我得分清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嘛!

当然,北人南下对于南方土豪们也是有巨大好处的,可以不断得到人力资源吸收为家奴进行家族壮大,但如果北方崩溃的太快的话,坏处就显现出来了。

在战火中结交,斗争中成长,夷狄肆虐下冲出重围的大大小小的“祖逖”们对于江南的豪族们来讲是巨大的冲击!

一面是自己的大土地庄园利益和土皇帝般自由生长的日子,一面是越来越不安定的社会秩序以及为了维护社会秩序所要不断投入的军备、政治成本。

对南方豪族来讲,如果想对突然涌入的大量北人加以控制,最经济成本的方式并不是和一波波北面流民军开战,而是利用同为北人的司马睿和王导通过中央政府的名义控制住这伙无序的力量

比如说南塘梦魇的祖爷爷就是司马睿的军谘祭酒,来了就组织大规模抢劫,能谈判对上话的是王导和庾亮这种北方高门。

有一次这哥俩来探望祖逖,发现祖书记的支部由原来的一穷二白变成了炫富陈列馆,比较奇怪后询问了一下,祖逖道:我这人实在哈,不糊弄二位兄弟,我昨夜又去了趟南塘。(祖车骑过江时,公私俭薄,无好服玩。王、庾诸公共就祖,忽见裘袍重叠,珍饰盈列。诸公怪问之,祖曰:昨夜复南塘一出)

司马睿政府突然间变成天下盟主的权威爆棚以及大规模的北人南下让司马睿对南方豪族开始出现话语权。

对北面南下的流亡军阀,司马睿是中央,是你们的后盾,你们为国守边,在淮南屯田,中央再给你们补贴,都不要闹。

对江南的豪族们,司马睿是沟通平台,你们别担心,我不让北面军阀祸祸你们来,你们的既得利益不会受损,你们也要听话,毕竟能和那帮臭流氓对话的只有我,你们可没办法让他们安安分分的停在淮南。

特殊的时代背景,让司马睿,不对,让北方高门综合体这个赚差价的中间商开始发挥出了自己的政治能量。

祖逖后来主动申请去北国创业去了,后面大量的北面流亡军阀如苏峻、刘遐等也被司马睿以中央的名义安放在了长江以北,不让他们南渡长江去骚扰富庶的江东,这种实实在在的贡献让北方士族们在南方豪族面前硬气了起来。

与此同时,司马睿政府也开始督导驱使中小型南方豪族了。

面对荀藩呼吁司马睿为盟主的呼声,江州刺史华秩并没有响应,对司马睿委任到江州的官员全都赶了出去。

311年六月,司马睿对华秩派出了讨伐军讨平,作战的主力仍然是周访、甘卓等南方豪族兵团。(武昌太守冯逸次于湓口,访击逸,破之;访与甘卓等会于彭泽,与轶水军将朱矩等战,又败之。轶将周广烧城以应访,轶众溃,访执轶,斩之,遂平江州)

但这个时候,和上一次钱璯之乱开始有不同,司马睿派出了琅琊王氏的王敦作为总司令去都督这帮南人军阀前去平叛。(既而帝承制改易长吏,轶又不从命,于是遣左将军王敦都督甘卓、周访、宋典、赵诱等讨之)

司马睿的部将宋典、王敦的参军赵诱以及王敦本人根本没看到任何作战表现。

王敦一年之前还被钱璯追杀,司马睿派的讨伐军还在那不敢往前凑,现在却能出工不出力的督导周访和甘卓等人为他们拼命了。

战后寻阳豪族的周访被封为了寻阳太守,甘卓被封为了湘州刺史,这两位普通的江南豪族得到了自己相应的政治回报。

与此同时,司马睿集团开始淡化对阳羡周氏这种超级地头蛇的合作,并针对江南的土豪圈展开了“吴人治吴”的阶级斗争分化。

再回忆一下,前面说三定江南的周玘,对他的封赏是啥呢?

封的是另一个地方豪强势力强大的吴兴地区的太守。(玘三定江南,开复王略,帝嘉其勋,以玘行建威将军、吴兴太守,封乌程县侯)

东晋初期,史书中所谓“江东之豪,莫强于周沈”

这个周,是指义兴周氏。

这个沈,是指吴兴沈氏。

前面造反的钱璯也是吴兴人,但根本排不上号,被周玘轻松干掉,吴兴真正的超级地头蛇是和周氏齐名的沈氏。

从司马睿政府对周玘授予吴兴太守的这个安排,可以看明白一个套路:北方高门在挑拨地方土豪矛盾进行内耗。

有效果吗?

当然有啊,后来王敦逼宫成功后突然袭击屠灭了阳羡周氏,当时王敦的重要谋主兼合伙人就是吴兴沈氏的沈充。

其实江东大族们一直是谁也不服谁,有着悠久轻家国重乡土的地域歧视传统。

比如,吴亡之前会稽大族贺邵去吴郡上班,吴郡的豪强们直接在人家门前写了句“会稽鸡,不能啼”。(贺太傅作吴郡,初不出门。吴中诸强族轻之,乃题府门云“会稽鸡,不能啼”)

瞅瞅多让人来气,说人家贺邵是鸡。

今天要是马云去了苏州被人家在大门口打了杭州鸡的横幅,估计全网的所有自媒体同行瞬间就该集体高潮了。

人家贺邵一看就急眼了,在后面紧接着补了个对联:我这鸡一叫就特么该杀你们这帮吴郡的王八蛋了!(贺闻,故出行,至门反顾,索笔足之曰“不可啼,杀吴儿”)

随后贺邵就开始办巡视组来回来去的在吴郡正风肃纪,吴郡被查了个底儿掉,各大族损失惨重,一度逼得吴国西面柱石的陆抗为了家里的事亲自来南京跟孙皓求情。(于是至诸屯邸,检校诸顾、陆役使官兵及藏逋亡,悉以事言上,罪者甚众。陆抗时为江陵都督,故下请孙皓,然后得释)

后来贺邵也因为得罪人多最终被孙皓干掉了。

江东各郡离得不远,但历史遗留问题相当多。

总体而言,江东地区由于富裕,所以地方保护主义是比较盛行的。

吴郡豪族、义兴周氏为啥会在东晋立国的过程中鞍前马后冲锋陷阵的付出了相当多呢?

因为他们的地皮围绕江东水网和太湖相当肥沃值钱,但却离长江太近,非常容易受到北来的流亡势力侵袭。

所以他们对一个稳定政府的需求更直接更迫切,所以参政议政上相对比较积极。

即便如此,周玘死后周家就被各个击破了,周札在哥哥死后根本没有什么更大的意愿去博得什么政治资源,相反更看重自己家产的有序经营。

更南边的会稽郡更是如此,人家唱过春歌唱秋歌,唱过茶歌唱酒歌,唱不尽满眼的好风景,好日子天天都放在歌里过,人家根本没啥参政的动力。

当年平静了20多年的江东被石冰作乱波及全境后,前面贺邵的儿子会稽大族的贺循也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家乡了。(十二月,议郎周玘、前南平内史长沙王矩起兵江东以讨石冰······于是前侍御史贺循起兵于会稽)

打平石冰之乱后,贺循迎回了被乱军赶走的会稽国相张景,然后和就解散了乡军闭门不出也不参与论功行赏。(循迎景还郡,即谢遣兵士,杜门不出,论功报赏,一无豫焉)

迎回被赶跑的朝廷官员,是因为这货是个正式编制,这些年没少在他身上砸钱,这保护伞我们还得接着用,仗打完了赶紧解散懒得掺和政治是因为家乡的产业更重要,我们犯不上。

这位贺循在陈敏之乱时,谢绝了陈敏丹阳内史的任命。

司马越后来命其为参军,征拜博士,那更是不搭理你了。

等江东首望的顾荣死了以后,司马睿希望贺循能接替,人家还是不搭理,司马睿咋写信也没用。(及帝迁镇东大将军,以军司顾荣卒,引循代之。循称疾笃,笺疏十余上。帝遗之书曰······循犹不起)

后面等司马睿拉下脸来逼他上班后才去的,虽然去了,史书中基本上几十字就看见这位爷递一次辞职报告。(因谘以政道。循羸疾不拜谒;循辞让,一无所受;帝在镇,又表为侍中,道险不行;以讨华轶功,将封乡侯,循自以卧疾私门,固让不受;建武初,为中书令,加散骑常侍,又以老疾固辞)

这位爷的一生,就是别让我离开会稽的一生。

之所以老贺没啥欲望,不仅因为老爹在政治斗争中死得惨有阴影,也因为会稽离江北较远,受西晋末年社会大潮的影响不咋明显,地方上也较为安定,所以没有什么参政维权的欲望。

江东其实地方不大,但真的是太容易被大政治家分门别类的各个击破了。

说到底就是太富裕了,各有各的本土利益要考虑,富裕安定之地更多诞生的是大豪族,而并非大政治家。

政治家的本质是啥呢?

就是抓住你的弱点和利益诉求,在眼前和长远的角度上来回切换的做文章,最终让你们定期出人出钱去为他买单。

南方的高门就很快被拉拢拿下了,“九品中正制”成为了北人对南人进行阶级分层与制造矛盾的好办法。

像江南的高级士族尤其是当年去过洛阳的宗族,那都是和北方士族有过交集的,都属于可发展的自己人,基本上都纷纷担任了地方中正官的岗位。

这个岗位是啥我们之前说过,就是对你的未来仕途进行评级分级的。

比如说吴郡望族的陆晔就是本郡大中正;比如说丹阳郡张昭的曾孙张闿就是本郡大中正。

丹阳的落魄豪族,入股过讨伐石冰之乱的葛洪,在314年时回到老家丹阳进行了《抱朴子》的创作,在此书中,对九品中正制进行了如下的抨击:持乡论者,则卖选举以取谢;有威势者,则解符疏以索财。或有罪人之赂,或枉有理之家;或为逋逃之数,而飨亡命之人。或挟使民丁,以妨公役;或强收钱物,以求贵价。或占锢市肆,夺百姓之利;或割人田地,劫孤弱之业。惚 恫官府之间,以窥挡克之益。

不挨句翻译了,总体意思就是这种操蛋的制度哪哪都不是东西!

此时葛洪说的这位“持乡论者”,大概率是家乡的大中正官张闿。

葛洪之所以这么埋汰张闿,就是因为看到了当地高门利用“中正权”对中下豪族及平民百姓进行了种种欺负弹压的行为。

说句题外话,葛洪算是“道教”减毒后传播极其重要的关键人物,他不仅全面总结了晋以前的道教神仙理论,同时又将道教的修炼法术和儒家纲常思想进行了结合,突破性的提出了“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

道教从葛洪这开始渐渐的将清规戒律和世俗纲常结合在一起,表示并把这种纲常名教与道教的戒律融为一体,表示修仙得积德啊。(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赒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妬胜己,不佞谄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

虽然说东晋末期,五斗米教仍然爆发出了其毁灭社会的破坏力,但东晋之后,葛洪的思想开始慢慢被统治者接受吸收,在社会中成为主流,道教也结束了自黄巾起义开始的那种毁灭万物的超强破坏力,成为了维护社会良性发展的重要补充。

总体来讲,北方高门们的手段,是通过阶级分层拉拢和引导内部矛盾对江南豪族们进行削弱的。

到了312年,南人首望的顾荣死了,与此同时大量的司马越残余幕僚们在衣冠南渡后开始进入司马睿的班子,南北士族开始发生了巨大的逆转。

在王导等人的阶级分裂计策下,像曾经留学洛阳的第一高门如吴郡的顾氏、陆氏等和北人有交集的南方高门被拉拢了进来,反而之前出兵出力的豪强武宗如义兴周氏和武兴沈氏等被排除出了最高层的政策分红圈子。

因为武力强盛的地方豪族控制起来并不容易,比如周家,你已经成立了一个郡分红给人家,还能咋满足呢?(玘宗族强盛,人情所归,帝疑惮之)

这些地方武力豪族和高门圈子间也并没有历史过往,所以思路很明确,必须在被排除的范围之内。

那么问题来了,你不担心人家翻脸吗?

王导等人是有后招的。

还是那句话,虽然“江东之豪,莫强于周沈”,但只要你是豪族思维而不是政治家思维,你就大概率斗不过那帮老奸巨猾。

因为你豪族最关键的属性,是地方家族利益。

只要这个是你不可割舍的关键点,你无论宗族多么强大,内部就不会是铁板一块的。

司马家的“八王之乱”是咋起来的呢?

人人皆有可能嘛!

你周家强悍为啥呢?

不过也因为家族大、产业丰,兄弟多嘛!

北方高门几十年来有着丰富的内斗历史经验。

在这个时代,只要对手的兄弟多,就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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